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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88)

“哦?”杨广一挑眉头,“秘书郎有什么看法?”

“依臣下所看,这一上一上又一上两句粗鄙不堪,实在不登大雅之堂。”虞世南恭声道:“就是三岁孩童也能做出,不见得有什么深意,若是上楼的诗词都能说是谋反,我只怕以后世人没谁敢上楼了。”

萧布衣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感激虞世南的帮手,宇文化及却是脸色铁青道:“那后两句呢,我可觉得大有反意!”

虞世南笑道:“世南当初正好在场,幸得听到校书郎所吟,我想少卿当初多半不在的,所以没有听的清楚。校书郎说的是举头红日,白云低,却不是举头红日白云低。”

宇文化及气的要炸了,“那又有什么不同?”

“就算红日是指圣上,这举头红日也是只有恭敬之意,”虞世南解释道:“我想这是说,举头红日高高在上,我等臣下有如白云般在红日之下,红日高,白云低,实乃谦逊之词。”

杨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喃喃道:“举头红日,白云低?倒也不错。”

“那最后一句呢?”宇文化及怒道。

“既然第三句好解释,那第四句显然不难理解,”虞世南道:“圣上红日光芒万道,我等白云烘托,这千里江山,不就在圣上一望?圣上,臣下以为,萧布衣是个粗人,做了此诗,用意是恭敬的,只是文采欠缺,还请圣上宽宏大量,不予深究。”

杨广微笑道:“校书郎做诗不行,秘书郎解释的却妙。”

虞世南恭声道:“微臣只是就事论事,不敢说妙。”

“秘书郎退下。”杨广沉声道。

虞世南正身退到一旁,杨广望向萧布衣道:“校书郎,都说你有急才,无论这诗有意无意,我都可以放在一边……”

萧布衣心中一喜,杨广却道:“不过我还想考校下你的文采究竟如何,儒林郎,你来出题。”

儒林郎曹翰白发苍苍,几乎和大雪同色,这会儿冒了出来,不敢在圣上面前抖去身上的积雪,向杨广深施一礼,这才转向萧布衣道:“校书郎,圣上让我出题考你,今日雪大,甚为美妙,那就以咏雪为题,让你作诗一首如何?”

萧布衣只能施礼道:“臣下遵旨。”

咏雪在文人中算是一个标准的题目,萧布衣文采狗屁不是,可脑海中毕竟还记着几句千古的佳句,什么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什么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还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都算是千古流传的佳句,可他难在不是咏雪,而是怎么咏出来又能过关,还不被宇文化及找麻烦,文采又必须是马马虎虎,不能惊为天人,这对他来讲,可是个天大的难题。

只走了三步,萧布衣四下望去,宇文化及一旁冷笑道:“原来校书郎还有七步之才。”

萧布衣只好走了八步,听到犬吠,见到一黄一白两狗身上被雪覆盖,几乎都变成白色,突然心中一动,止住脚步道:“圣上,校书郎做得一首诗,还请圣上指点。”

杨广淡淡道:“古人曹植七步成诗,校书郎八步也有一首,也不差了。”

萧布衣心寒这个杨广的反复无常,让人难以捉摸,却还是侧转身来,长声吟道:“江山大一统!”

他气度极佳,只是这一句吟出,旁人都是愕然,被他气势所摄,虞世南暗自叫苦,心道你显摆现在也不是时候,不听我言,只怕大祸临头,以江山为题,你可想死不成?宇文化及脸上大喜,却等萧布衣吟完指责他个大逆不道之罪。

萧布衣却是不急不缓,伸手一指井口道:“井上一窟窿。”

杨广听到江山两字后,本来双眉一竖,听到他的第二句也是大为哑然,不知道是何用意。萧布衣转手又指两条狗儿道:“江山大一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他四句吟完,回转过来叩拜道:“圣上,校书郎咏雪诗已做完,还请圣上评点。”

杨广没有评点之时,萧皇后却是‘噗嗤’笑了出来,她这嫣然一笑,感染了杨广,杨广本是愕然,细细一想笑容已经露了出来,再是一想竟然捧腹大笑摆手道:“好一个校书郎,好一个急才,做的诗是狗屁不通,不过咏雪命题还算贴切,既然如此,没有功过,赏酒一杯好了。”

萧布衣一身冷汗,却是含笑道:“微臣谢恩!”

第一二二节 杀机转机

江山大一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本是唐朝的一首打油诗,千百年流传下来,萧布衣偶尔记得,或许说的有些差别,不过大意就是如此。

他最近一直琢磨着自己是粗人,受到远看大树光秃秃的启蒙,后来又说了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光的荣光,可怜的可怜,无形中受到了启发,知道诗是一定要做的,但又不能太有文采,所以他想到了打油诗。

打油诗既可以应景,又是市井之言,算不上文采。他把这首咏雪的打油诗一说出来,居然有意料不到的效果,见到宫女宫人的都在望着捧腹大笑的圣上,满是诧异,当然是从来没有见到圣上如此欢心的时候,萧布衣却是出了一身冷汗,知道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别看现在笑的欢,还是要提防杨广以后拉清单的,这做官有什么好?就算是碰到个圣明的皇上,恰逢他心情不好,那也是说杀就杀,没有二话,碰到个杨广这样的,无论他心情好否,都是让人提心吊胆。

只是看杨广的笑容,萧布衣觉得杨广本性并非凶残,不过是压抑太久的缘故。谁都有七情六欲,杨广当然也一样。

感觉到身后有目光望着自己,萧布衣没有回头,知道那是梦蝶,方才只是一望的光景,他就觉得梦蝶有些奇怪,梦蝶纱巾罩面,在这里算是个异数,因为有哪个敢在圣上面前蒙面?梦蝶定然有她的苦衷,可是什么原因?

杨广笑声止歇,挥手道:“儒林郎,既然是你出的考题,就由你来评价下校书郎的这首,这首”他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的笑,“这是诗吗?”

儒林郎曹翰却是一本正经,“回圣上,校书郎所做的勉强算是,臣下出咏雪一题让校书郎作诗一首,他八步一诗,急智也算不差。考题为咏雪,他四句虽然没有一个雪字,可每句都是形容个雪景,切题是切题,第一句江山大一统是说所有的一切被雪掩盖,又寓意大隋天下一统,实乃是佳句。”

宇文化及急的心和猴抓一样,上前一步道:“圣上,我倒觉得……”

“哦,你觉得什么?”杨广本是微笑,见到宇文化及上来纳言,微皱眉头。

宇文化及心中凛然,只能道:“禀圣上,我觉得儒林郎说的不差。”

其实宇文化及心里实在难受,只想说不是这样,这个萧布衣大有反意,这个江山大一统是想染指江山,想要谋反,可见到杨广皱眉,他也不敢多说。只是因为圣上反复无常,最忌讳别人提起三征高丽的事情,这个萧布衣看似厚道,马屁却已经拍到巅峰境界,就算宇文化及暗恨,却也不能佩服这小子有一套。

杨广见到宇文化及退下,转首望向虞世南,“秘书郎,你觉得曹卿家说的如何?”

虞世南躬身道:“回圣上,曹大人比臣想的深远,方才我只觉得第一句无非是说千里雪飘的意思,没有想到原来还是大有深意,倒让臣下汗颜。”

杨广微笑道:“秘书郎,你博学是博学,书法也还可以,不过未免死板了些。”

虞世南脸色不变,“圣上明鉴。”杨广挥手让虞世南退下,萧布衣却不觉得虞世南此人死板,却觉得虞世南此人小心非常,熟悉圣上的秉性那是一定的。此人兢兢业业,十年不求升迁,安心做自己的秘书郎,实乃大智若愚的人物。

儒林郎曹翰继续解释道:“校书郎的诗第一句算是好的,可惜只有急才,后面三句虽然还是咏雪,但是明显的才情不继,井上一窟窿是说千里白雪,却留了井口一处无法覆盖,形容是贴切,但是言语过于粗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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