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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361)

※※※

颉利一夜噩梦,等从梦中惊醒时,骨础禄急急到了他的床榻前,低声道:“可汗,大事不好。”颉利很是郁闷,这段时间,最常听的就是这‘大事不好’四个字。每次听到,都意味着又有极坏的事情发生,问道:“西梁军打过来了?”

“可汗料事如神,属下……那个……”

骨础禄本想说可汗料事如神,属下佩服,但见颉利脸比锅底还黑,只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之上,住口不言。

颉利只听到鼓声远远传来,不由心惊。他在太原城中,这鼓声都传的过来,那不是说明西梁军已到了太原?

急急出府,见李仲文已在门外等候,不耻下问道:“李仲文,现在战况如何?”

李仲文也是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明白为何几次向西京请兵,河东就是不派兵增援,难道说圣上已放弃了太原?见颉利惶恐,想起他平日的嚣张,心中竟然有些快意。

“城外有数千西梁军击鼓扰民,并无大军赶来。想西梁军在山西不过数万兵力,虚张声势,我等不用害怕。”

“我怕之何来?”颉利听明情况,心中大安。

李仲文眼珠一转,道:“城外西梁军兵少,何堪可汗一击?我斗胆请可汗出兵击之,给他们个教训。”

颉利有些犹豫,暗想你当老子是傻的?西梁军这招叫做诱敌深入,数次用在老子身上,老子如还不长记性,那可真蠢到家了,西梁军派人诱敌,不远处肯定有大军埋伏,老子无论如何,这次都不会上当了。正想着如何推辞又不伤自己面子的时候,有唐军急急赶到,大声道:“太谷公,大事不好。”

李仲文脸色一沉,“何事?”

唐兵道:“不出太谷公所料,西梁军果然是诱敌之计,见我等不出兵,大兵源源不绝的赶到,到如今,东城外最少已有万余大军!”

李仲文心中凛然,暗叫可惜。原来西梁军数千人清晨就在城外擂鼓呐喊,他的确怀疑对手是疑兵之计,再加上守太原兵力不过数万,不敢主动出击,可见对手增援到一万,就想西梁军可能是虚虚实实,清晨擂鼓,其实大军并未赶到,却利用太原守军的迟疑心理,逼他们龟缩城中,眼下西梁军兵增过万,不用说,颉利更是不会出兵了。

向颉利望去,见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怨毒,李仲文暗自戒备。

颉利心道,你老小子早就知道对手是诱敌之计,竟然还劝我出兵,其心可诛!若是平日,颉利说不定号召骑兵,踏平太原城,但眼下事态紧急,无暇理会李仲文。心思一转,对骨础禄道:“召集兵马,我们从城西出兵,兜个圈子然后断西梁军的后路。”

李仲文大喜,道:“那祝可汗马到功成。”无论如何,只要突厥兵和西梁军交手,对太原总是没有坏处。颉利二话不说,和骨础禄、一帮特勤、骨都候出了太原城,尘烟四起,突厥兵源源不绝的出城。李仲文已明令兵将加强城防,静观其变。

可过了一两个时辰后,有兵士急急来报,“启禀太谷公,现在西梁军已纠集了最少三万兵力,不但城东有大军围困,城南亦是开始下寨扼住路口。”

李仲文心中一凛,暗想这次西梁军真的要动真招了。西梁军在南方下寨,那就是要扼断太原和河东的联系,提防他们南逃关中。

“突厥人现在情形如何?”

“他们已走了十之七八。”

“那东方可有战况?”李仲文问道。

“没有。”兵士摇头道:“他们大军出了城西,就折而向北,听说……”兵士欲言又止,李仲文急问,“听说什么?”

“有懂突厥话的兵士说,突厥人内部都说,可汗下令,命他们北返前往天池。”

李仲文一听,遽然醒悟,只觉得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来,心中道:‘颉利原来是骗自己,突厥人走了,自己又如何守得住太原城?’

※※※

颉利一路飞奔,如今已出了太原郡,到了楼烦。在他身后,有十数万大军跟随,乱做一锅粥一样。见东方的天空,蒙蒙沉沉,颇有征伐的味道,知道西梁军多半已快到了太原城下,颉利重重一口唾出去,骂道:“李仲文多半以为他聪明非常,不知道我也不笨。”

骨础禄赔笑道:“可汗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颉利冷哼一声,带兵继续狂奔向北,等到了天池这才暂时安营下寨,打听动静。天池已在楼烦郡最北,突厥兵一口气奔出了数百里,暗想和西梁军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按理说他们应该先顾太原,不会过来追击。

过天池数十里后就到马邑郡内,再过开阳向北,很快就能到定襄。定襄现在已是突厥的地域,还有突厥人守卫,颉利直到这时,才心中稍安。可见伊始的近三十万大军只剩下十数万,余众不是失散就是命丧,个个人脸上都写着惊吓二字,不由心中悲恸。不敢大意,撤退之际,早命突厥兵留守楼烦南留意西梁军的动向,自己抓紧时间睡个好觉,打算翌日再做决定。

翌日才醒,噩耗频传,首先是西梁军这次出动最少十万以上大军,已将太原城重重围困,风雨不透。这次萧布衣显然下了决心,一定要打下太原。而太原郡周边各县,已满是西梁军的行踪。游骑不敢南下打探,只知道这些消息。颉利已不关心唐军,只想着自己下一步如何来走。

到了午时,又有骑兵回转禀告,楼烦南的静乐县,已出现西梁骑兵!

颉利闻言大惊,暗想静乐离天池已是不远,西梁军如此之快,看来天池也不稳妥。一夜养足了精神,总觉得心惊肉跳,立即拔寨启程,再向北退。这一次直接过马邑,到了定襄城这才喘口气。

这一路北奔,足足逃了八百里有余,骨础禄道:“可汗,想我军兵快如风,西梁军就算长了翅膀,只怕也追不上我们了。”

颉利也是这般想,暗想西梁军铁骑或许能到,但步兵无论如何都是追不上自己的大军。西梁军若只是铁骑攻来,不足为惧。见突厥兵一路奔行,到如今只有十万多点兵马,这样回转牙帐,真的是颜面无存。吩咐暂且在定襄休整,等候突厥败军北归聚集。

想浩浩荡荡的大军到如今凄凉的地步,真的是欲哭无泪。

一夜无话,第二日颉利才醒,只感觉筋骨酸痛,正想着无论如何都不再逃,要好好的休息几日,骨都候塔木勒赶来禀告,“启禀可汗,大事不好!”

第五九六节 大获全胜

听到大事不好这四个字,颉利光着身子跳起来,急问,“西梁军追过来了?”他这几日真的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逃的都忘记了自己当年曾经叱诧称雄。

塔木勒道:“西梁军没有追到,西梁来了使者。”

“来了多少使者?”颉利追问。

“一个。”

颉利一脚踢过去,“那有什么大事不好?”

塔木勒哭着脸道:“我怕使者多半不怀好意。”

“他也真的有胆量,一个人竟敢到定襄!来炫耀武力吗?”颉利咬牙切齿,一股怨气无从发泄,只恨不得将来使斩成肉酱,阴狠一笑,“召集手下,我今天要见见这个使者,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

颉利来到大堂,命突厥兵将两侧而立,杀气腾腾的静候西梁使者到来。张亮坦然自若的来到大堂,手中只捧个匣子,见到杀气弥漫,不卑不亢。

见颉利后深施一礼道:“在下乃西梁王使者郧国公张亮,可汗在上,请受在下一拜。”张亮在李靖的手下,一直都是个副将,不过萧布衣见他为国冒死出使,当下封他为郧国公,一是奖励,二来也是让他的身份和出使匹配。

颉利本来准备不管张亮说什么,都把他拖出去重打一顿出口怨气,可见张亮如此有礼,一时间反倒犹豫起来,想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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