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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357)

莽日精神一振,没注意到路边多了些滚木枯枝,却见到天空有雄鹰展翅。那鹰极为雄骏,莽日见了为之一怔,暗想这不是草原都少见的海东青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他不知道烟尘滚滚,不过是萧布衣的疑兵之计,海东青已被训练的颇具灵性,发现突厥兵的行踪,回转报信,萧布衣见状,不敢大意,当下撤兵。每匹马后,都系着枯枝滚木,轰轰隆隆,这才让突厥人感觉到大兵追在屁股后,不然步兵又如何会追的如此紧迫?

莽日见到方才耀武扬威的黑甲铁骑开始向南败逃,当然,在莽日心目中,这是败逃,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诱敌两个字。

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现在他莽日就是又横又不要命,就算威震天下的铁甲骑兵,见到他也只能败逃。

大军呼啸如狂风卷过,杀气腾腾围追铁甲骑兵之后。

萧布衣见突厥兵已到,抬头远望前方,见信号未起,命铁骑不缓,自己却稍缓马速,坠到最后,挽弓在手,冷望如潮冲来的突厥兵。

突厥兵很多都知道,那就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那就是草原马神艾克坦瑞!

马神是保护草原安危之人,得罪了马神,就会让天降灾难于草原!

去年草原大雪,都说就是因为可汗得罪了马神。这段时间草原又有旱情,听说也是因为得罪马神的缘故。

可汗是草原之主,但马神却是上天的使者。相比之下,均是不能得罪。但可汗已说,眼前的这个艾克坦瑞不过是个骗子!

到底谁的话可信?没有人知晓。

但见萧布衣匹马单枪横在铁甲骑兵最后,所有人无不心中惴惴,他们自负骁勇无双,可又有谁敢这时候挡在这千军万马之前?

萧布衣敢!他一转身,倒骑在马背之上,任由月光驰骋,然后他挽弓!

弓如满月!

如潮的突厥兵见萧布衣挽弓,有了那么刻的缓慢!

那是一种摄心的力量,那是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那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萧布衣等到那一刻的沉凝,断喝一声,四箭齐飞,电闪般射入突厥兵骑兵的人流。

那一声断喝,有如天边沉雷,轰轰隆隆,震颤四野,就算隆隆的蹄声都是无法遮掩。

突厥兵听到,都已露出惊畏之色,他们不知道还有人能发出这种呐喊,也没想过有人的喝声,竟然和天雷仿佛。

萧布衣在他们眼中是神,马神!

他们不过是凡人,怎能和马神作对?

长箭无一落空,四人翻身倒地,毙命当场。身侧的突厥兵惊骇莫名,勒马下意识的躲闪。慌乱一起,蔓延开去,只听到‘扑通扑通’响声不绝,那四个死人身边,竟然又有十数人躲避不及,撞在一起,落在马下。

突厥兵如潮的追击,此刻竟然有了那么一刻混乱。

萧布衣傲然一笑,见对方很快的调整过来,继续追击,也不由叹服突厥骑兵敏捷的身手。

莽日大怒,高喝连连,不管什么马神、牛神、牛鬼蛇神,挽弓搭箭射来,突厥兵忍不住效仿,一时间,乱箭如雨。

萧布衣轻磕马镫,月光早就知道危险,如飞向前。月光非凡马,千军之前,反倒更加的俊朗飞扬,如同它的主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乱世而生,有些马,天生就对危险如履平地。月光放开四蹄,只是一窜一纵,那些羽箭已纷纷落在它的身后,再轻嘶一声,撒欢而走,突厥兵虽快,竟和萧布衣越离越远。

萧布衣稍阻突厥大军,抬头向远处望去,一天厮杀,竟又回到了起点,黄蛇岭已在眼前。见山巅一股浓烟笔直冲起,萧布衣大喜,知道尉迟恭已准备稳妥,不再拖延,带队向山岭奔去。

突厥兵穷追不舍,越离越近,可最后就是一箭多的距离,始终追赶不上。这就像是驴子嘴前吊着青草,想要咬,总是力有不及。

隆科萨见又追到了黄蛇岭,心下凛然,暗想莫要中了萧布衣的诡计。他和西梁军对抗日久,知道这些兵士素来不肯死拼,素出奇谋,这些中原人均是狡猾多端,不能不防。急叫突厥兵传令,命莽日不要入山。

莽日这时已近了黄蛇岭一条入山的峡谷前。

这里本来也有西梁军坚守,若遇突厥兵袭来,就暂时会退到谷中防御。这条峡谷伊始颇宽,但是越行越窄,突厥兵有几次从这里冲进去,却迷失在荒山中,被西梁军所杀,莽日并没有走过这里,见黑甲铁骑已冲入谷中,不由有些疑惑。可眼前遽然一亮,因为发现前方道路上铜钱、银豆撒了一路,而且还有绫罗绸缎零落的遍布在路边杂草旁。

铜钱、银豆在阳光下一耀,晃的人心慌。

莽日部见了,很多人都叫道:“那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东西都在谷中!”他们本来就心痛损失,想到这里,如何会停。一窝蜂的向谷中冲去,仿佛那里就藏着他们的珠宝财物,莽日不能制止,也不想制止,跟着众人冲进去。

铜钱、银豆有如指路明灯一样,蔓延的向谷中引去,突厥兵蜂拥入谷,唯恐落后,等到先遣数千人悉数进入谷中,隆科萨这才赶到,气急败坏道:“蠢货,必有埋伏。”但还有突厥兵见到财物,甚至还见到珍珠金锭,忍不住的双眸泛光,不听调遣,拼命的向谷中挤去,乱做一团。

隆科萨气的无计可施,原地直转圈子。想要斩人立威,可又颇有犹豫。这一会的功夫,谷中竟然灌入了七八千的兵马,他这次没有猜错,谷中果然有伏,突厥兵忙乱之际,只听到两侧山中一阵鼓响,伏兵尽出。

数百斤的大石从两侧滚下,轰轰隆隆,骇人听闻。

谷外的突厥兵看的心惊肉跳,谷口的突厥兵吓的亡魂皆冒。拼命想要撤出谷口,但是后面抢钱的突厥兵如过江之鲫,密密麻麻的堵塞了道路,谷口的兵士急切间如何能杀的出去?

大石下来的极快,转瞬就到山脚,只听到‘砰砰砰砰’响声连成一片,大石撞击,地动山摇。

有的突厥兵躲闪不及,被大石挤住,当下就被压成肉酱,血雾暴涨。

那大石极多,顷刻之间已封死了谷口。

突厥兵有侥幸逃得性命,惊出一身冷汗。可有的被乱挤之下,进入谷中,还不等庆幸,只见到两侧火箭如蝗,纷纷射下,山谷中已布满易燃之物,一时间,狭窄的山谷火光熊熊,黑烟冲天。

突厥兵深陷埋伏,哭爹叫娘,莽日后悔不迭,见谷中如地狱,无处容身,弃马向山腰攀去。抽出腰刀,就要负隅顽抗,只听‘崩’的一声响,一箭射来,快如流星,莽日躲闪不及,被那箭射在咽喉之处,叽里咕噜的向谷中滚去,没入了火海之中。

尉迟恭收了长弓,望见山谷下方的挣扎喊叫,微有感慨。

这一天,粗略估计,已杀了突厥兵近两万之多,而西梁军折损不过两千,这一仗,计谋频出,攻敌弱处,连番打击下,突厥兵的贪婪、不服管束、散漫被暴露无遗。这仗大胜,他胜的痛快淋漓,少有的舒心。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见萧布衣不知何时,已上了山腰,正微笑的望着自己。

二人笑的有如冬日暖阳,颇为舒心,他们也值得这样微笑。

尉迟恭道:“西梁王好计谋。此战连番运用计谋,末将佩服。”

“有些是临场发挥,有些呢……却是早有人考虑。”萧布衣笑道:“我这人,出奇偷袭可以,但若说领正兵,还是远远不及你们。”

“此战虽大胜,但恨不能杀尽突厥兵。”尉迟恭道。

“有的时候,不用杀尽,不过最少要逐走他们,才能全力对付唐军。这些突厥人一日数败,折损数万,想必已记住了我们。”萧布衣道:“这时候,我们利用他们的惊惧,再行攻击往往会十分奏效。”

尉迟恭笑容灿烂,“西梁王所言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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