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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336)

突厥兵即日出兵,黄昏之时已到太原,李仲文、宇文歆等人知道突厥兵到来的消息,喜忧参半,但不能不招待。那一夜太原城所受的蹂躏,比受到一次军事攻击还要惨烈。等到天明时分,突厥兵终于心满意足,兵发黄蛇岭!

那里有萧布衣的军营,他们决定先踏平萧布衣的军营,然后和萧布衣一样,一股气打到井陉关。

萧布衣从井陉关出兵的时候,就在等这一天!

计策从出兵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他知道和突厥兵、李唐作战已是合二为一的事情,没有办法再拆开。若能抗住突厥,突厥兵的供给就能要了李仲文的老命!

这也是一场战争,比的却是军需供给,虽是另类,但也常见。因为唐军当年对刘武周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而且极为有效。

萧布衣有信心耗住突厥兵,就像当初带领兵将守在雁门城上一样。

东方微白,西方就已黄尘冲天。突厥兵三万大军由特勤隆科萨带领,由三个骨都候统领三军,虽急不乱的向黄蛇岭冲来。

突厥兵绝非乌合之众!

隆科萨身为特勤,是为突厥兵的行军总管。骨都候各负责统领万人队,骨都候之下,却是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这种带兵之法,亦和李靖的纲举目张之法很是类似,突厥兵多经野战,本身亦早就总结出一套野战的攻击战术。

但这时的突厥兵,显然还是以游牧野战为主,对攻坚战并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们清晨出兵,一腔热血,带着彪悍之气,却没有想着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黄尘滚滚,映着朝阳,有如苍穹怒吼,地火喷薄。

突厥兵三万铁骑齐撼四野,真可谓地动山摇。

萧布衣人在山腰,披着晨光,冷冷的望着远方的尘烟。尘烟滚滚,如同碧海潮升,先是涌出道黑线,然后迅疾涨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面而来。

本来温柔的晨风中遽然带着凛冽的杀气。

萧布衣见此阵势,反倒笑了。这一幕有如当年雁门之前,虽隆却不能持久,差别却是,始毕已经换成了颉利,而他萧布衣,早非当年的萧布衣!

西梁军营依山下寨,后留谷口作为退路。早知敌手来袭,军中鼓声大作,一时间西梁兵士严阵以待,躲在早就建好的高垒之后,以木栅、巨木、大石为格,阻挡对手的冲击。长期征战,西梁军有着天下闻名的铁甲骑兵,亦是有着一套完整对付骑兵的战术!

营外还是十数游弈使,见突厥兵攻来,鞭马归营。

一千夫长邛得瑟带队最前,远远望见西梁游骑正向营中回转,呼啸一声,尾随追去。

突厥兵人强马壮,狂奔若潮,亦借着这种如潮的凶猛,激发出马儿的潜力。若说驭马之法,还有哪个比突厥人还精熟?十数骑本来离突厥兵尚远,被敌手一冲,竟似惊呆不会策马。只是这一犹豫,最先冲来千余突厥人的角弓、长矛都是清晰可见。

十数骑这才醒悟,策马狂奔,可这时候,前方坦坦荡荡,游骑兵离西梁营寨还有一箭之地。

西梁军营陡然静了下来,似乎为同伴担忧,似乎惊诧突厥兵的勇猛,似乎被惊的哑口无言。

邛得瑟见状,已准备放箭。他虽很想用马刀将这些人斩在马下,但他已快入了对手的射程之中,他已经见到西梁军营中的点点寒光,他也想起了西梁军那令人心寒的连弩,他不想贸然冲过去,然后被对手当作靶子。

长弓扬起,邛得瑟高喝道:“放箭!”他准备冲到西梁军营前一箭之地回转,突厥兵马术精湛,做到这点轻而易举。他要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他要引出西梁骑兵,再和对手交战。

西梁军没有任何动静,邛得瑟拉弓,才要放箭,突然马儿悲嘶一声,已凭空摔了出去!

邛得瑟飞出去的时候,就见到跟随他的突厥骑兵纷纷见鬼一样,马失前蹄,凌空飞出。邛得瑟大惊,惊的一颗心提到半空,半空中的他低头一望,才知道平地现出一条壕沟,突厥马匹没有准备,踩到上面,如何会不摔倒?

可地上怎么会有壕沟,怎么可能有壕沟?方才西梁游骑冲过去,怎么会安然无恙?

邛得瑟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去想,因为他所落之处,却是一个大坑,大坑中,布满了削尖的竹子,他摔到上面,一根竹子几无阻挡的从他的前胸插到后背,带出一蓬血雨。

邛得瑟死,死不瞑目!

千余突厥兵乱,冲过沟的摔到满是尖刺的坑中,没有冲过去的死在布满荆棘的沟中,终于有百余人勉强勒住战马,却已脸色苍白。

西梁军仍不动,静的可怕,突厥兵勒马,如潮的势头被断绝。萧布衣还在山腰,望着山脚前的马嘶人吼,淡然一笑。

笑容在初夏的旭日中带有着一种正意,东升的日头撒下淡黄的柔光,让伟岸的身躯带着凛然的杀气……

第五八六节 诱杀

突厥和东都素来少有交往,所以对于东都的印象并不深刻。

李靖大闹突厥的时候,当事人比如说特穆尔、普剌巴等人都是心有余悸。可只凭这些人的评价,却很难扭转突厥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算特勒热寒惨死在河北,在突厥人心目中,也无非是中了西梁军的暗算。

在很多突厥人心目中,李唐已经是中原人的代表,突厥人现在每次到了西京,所受到的礼遇比什么大将军、朝廷大员还要尊贵,这也无形中养出他们自大狂傲的性格,对中原人不屑一顾。

萧布衣在突厥人眼中,应该算是中原人的另类,甚至在某些人刻意的挑拨下,他只能算是阻挡突厥人掳掠的一个人。

这种人当然该死!这种人诡计多端,却不见得有什么实力。

在突厥人的心目中,并不把计谋算在实力之中,所以在突厥人心目中,这次对决,才算是突厥人和西梁军真正的第一次对决。

可突厥人还没有见到萧布衣的时候,又摔了个跟头。

都说在同一块石头绊倒的人,不是傻的,就是癫的,突厥兵已不经意的两中西梁军的埋伏!

突厥人不傻不癫,可几乎快要被气疯。

一道壕沟,壕沟东面挖出的几个大坑,轻易的坑杀了数百突厥人。突厥兵气势汹汹而来,却不得不在壕沟前停下来,折损了数百精锐骑兵,不要说西梁王,就算西梁军都看不到几个。

西梁军保持着沉默,蕴含着萧杀,并没有趁机出手。眼下的这些人,还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的气力。

烟尘滚滚,到壕沟前戛然而止,烟尘散去,露出狰狞。丈许的壕沟从北到南,划出个圆弧,简单而又轻易的将对手隔在对面。

萧布衣当然知道为何西梁游骑过来安然无恙,因为壕沟并非南北通彻,而是留了三条窄窄的通道没有挖。十数游骑就是从这三条通道平安而过,至于沟这面的大坑,当然也有路线供游骑而过。突厥兵追的兴奋,见对手安然无恙,哪里想到西梁军早就在脚下给他们安排了陷阱?

萧布衣振衣下山,缓步的进入了军营。尉迟恭正坐镇中军,观察对手的动静,见萧布衣前来,微笑道:“看来一条沟就难死了这些突厥人。”

萧布衣道:“他们不见得会难死,但想必会气死。燕岩、蒙山准备的怎么样了?”

尉迟恭道:“从黄蛇岭一路向北,四百余里的麦子早就收割完毕。燕岩、蒙山、井陉均有防御,榆次被毁,那里已被舍弃,我已派兵诱敌,准备将对手拉到燕岩、蒙山一带,只要突厥兵拉开战线。势力必弱,我们就要在这四百余里,和他们僵持下去。”

萧布衣道:“只要我们能够坚守几个月,突厥兵必疲必怨。突厥人少有耐性,为利而行,和我们耗在这荒山野岭中,肯定不愿。”

“他们不愿,就是我们的机会来了。”尉迟恭笑道。

萧布衣道:“正是如此!可黄蛇岭眼下不过有两万的兵士,三个月的粮食,却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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