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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256)

潼关不利,河东亦是如此,早在窦建德入侵的时候,萧布衣就已加大了长平、河内两郡的防守,如今更派裴行俨、史大奈二人协助镇守,东都隔黄河随时接应,李神通不能下。

如果说能让李渊稍感欣慰的地方,那无疑就是河北。

李世民不负所望,已强占幽州,李孝基、李道宗领军娴熟,已连取四郡。

不过李渊也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先手,把先手化作胜势还要一段艰苦的时间,甚至这先手可能再次丢去。河北的形势,其实并不出李渊的意料。若是知不可行,李渊又如何会派李世民出兵?

可是……

李渊想到这里,脸色更沉,眉头紧锁。

谁都看出他心中不悦,可他不悦的是什么,没有谁能够猜出来。天威难测,人只要到了李渊的这个位置,早就摒弃了所有的天真幻想,有的只是在如何稳固江山,如何平定叛乱。

宫人看到空隙,战战兢兢的上前,“启禀圣上,齐王求见。”

李渊的沉思被打断,才要发怒,听到齐王两个字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让他进来。”

李元吉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见李渊望过来,疾步走过去跪下来道:“孩儿叩见父皇。”

李渊见他乖巧,终于浮出了笑容道:“元吉,不用多礼,起来吧。”

李元吉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个锦盒递给李渊,赔笑道:“父皇,你昼夜操劳,这是京城杏林堂秘制的虎骨膏,都说吃了可青春永驻,百战……那个很神。”

李渊皱起了眉头,“你胡搞些什么?”

李元吉见李渊不悦,慌忙道:“孩儿只见父皇日益操劳,恨不能分忧,这才为父皇买的。这虎骨膏颇有神效,孩儿试过,绝没有问题。父亲日夜操劳,整日皱着眉,孩儿只想父皇开心些。”

李元吉说到这里,眼角噙泪,李渊看了李元吉半晌,终于接过了锦盒,放到桌案一旁,拉着李元吉的手,让他坐在了身旁。

现在能得此荣耀的除了重臣裴寂、还有一帮首义老臣,也只有李氏兄弟才能和李渊如此的亲近。

“元吉,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李渊欣慰道:“其实只要你如这些日子般,为父就很是欣慰了。”

李元吉乖巧道:“父皇,孩儿现在想想,以前真的很蠢很不懂事。我失了太原城,父皇竟然也没有责备,那对我真的是再疼爱不过……”

李渊叹道:“元吉,你能想到这点,为父也就心安了。日后去见你的娘亲,也不辜负她的所托。”

“父皇身体康健,不会有事。”李元吉慌忙道。

李渊苦笑道:“人谁不死?为父只求有生之年击败萧布衣,为你等谋取个活路就好。眼下我和萧布衣,只能活一个,他若是落在我手,他重用的臣子,我当斩杀殆尽。可我若是落在他手,只怕连祖坟都被他挖起来!”

见李元吉神色有异,李渊想到了什么,问道:“元吉,你找为父想必有事?”

李元吉有些脸红,“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见父亲辛苦,这才过来和你说两句话。我听说……听说点传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渊伸展腰身,靠在椅背上,闭目道:“说吧。”

“我听说……二哥没有死?”李元吉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渊的脸色。他口中的二哥当然就是李玄霸,他宁可把李玄霸排在第二,也不肯把李世民称呼为二哥。

李渊神色不变,只是轻‘哦’了声,良久才问,“这种荒诞的话,你也信吗?”

李元吉得不到答案,有些失望,“可河北那面已经传开了,都说因为二哥的缘故,才杀了罗艺和窦建德,因为二哥的缘故,才毒死了薛举。很多人说,秦王的功劳,有二哥的一半。”

“荒谬。”李渊一拍把手,喝道:“是谁这么说的?谁说薛举是被毒死?”

他眼角抽搐,愤怒之极。李元吉退后两步,断断续续道:“大伙都这么说!大哥也心存疑虑,这才让我来问问。”

李渊舒了口气,“建成让你来问?”

李元吉连忙点头,“郩谷战况紧急,大哥当然无暇回转来问。可他当然也已听到了河北的传闻,忍不住半信半疑。他给我封书信……”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李渊道:“他信中虽未明言,但我知道他也很想知道,是以就替大哥问了出来。”

李渊缓缓的拿过书信,慢慢的看了遍,轻轻的放在桌案上。

李元吉陡然觉得有些压力,那是他从未感觉到的压力,让他开始有些窒息。

李渊这才道:“其实这个传闻,我也听过,但只觉得滑稽可笑。想玄霸过世这久,我亲自将他入棺,河北击杀罗艺、窦建德的怎么可能是他呢?是谁除去了罗艺、窦建德,却把这件事安排在玄霸的身上,他到底有何用意呢?”

李渊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李元吉试探问,“难道是萧布衣?”

李渊眼前一亮,“元吉,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萧布衣多半派人潜入郎山,暗算了罗艺和窦建德。”

“那萧布衣有什么好处?”李元吉不解道。

李渊叹道:“元吉,你还太过天真,想萧布衣让人伪装成玄霸刺杀窦建德,这计显而易见,就是栽赃嫁祸,河北军只以为是我们出手,这才和我们僵持不下,萧布衣这才渔翁得利,此子的机心,真的骇人听闻。”

李元吉幡然醒悟,“原来如此,那我就可以回复大哥了。”

李渊目光闪动,“元吉,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我会亲自修书一封给建成。”

李元吉诧异道:“这等小事,用不着父皇,我还能做到。”

李渊想了良久才道:“如此也好。元吉,为父有些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李元吉应了声,才要离去,突然又止住了脚步,“父皇,我还有一件事禀告。”

李渊耐心问,“何事?”

“我还听到个谣言。”李元吉欲言又止。

“要是关于玄霸的……就不用说了。”李渊感觉态度不好,放缓了口气,“我不想让萧布衣的阴谋得逞。”

李元吉犹犹豫豫道:“是关于李世民的消息。”他虽在李渊面前乖巧,但显然对李世民恨极,直呼其名。

“到底是什么?”

李元吉道:“都说现在李世民功劳比大哥要高,也有消息说……父皇有意另立太子。”

“一派胡言!”李渊再次震怒,“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抓来处死!”

李元吉慌忙道:“父皇息怒,我再去查明。”他慌慌张张的出去,到了宫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李世民……这次你还不死?”

李渊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等只剩自己的时候,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发泄出心中压制的怒气。烛光下,李渊脸色阴影不定,额头青筋暴起,咬牙一字字道:“好,你很好!”

第五五二节 用心良苦

关中谣言四起的时候,河北亦是如此。李渊愤怒非常的时候,河北军更是出离了愤怒。

对于李玄霸杀死窦建德的传言,有信有不信。

齐丘、高石开言之确凿,一口咬定是李玄霸杀的窦建德。可所有的人都知道李玄霸死了多年,死而复生的事情,毕竟太玄,少有人信。

齐丘、高石开回转乐寿的时候,一直处于被怀疑的状态。

罗士信下落不明,王伏宝不见踪影,苏定方又降,河北军中能稳定军心的只剩下刘黑闼和窦红线二人。

当初郎山刘黑闼得到齐、高消息的时候,难以置信,当时他已经就要击败了燕赵军。那时候罗艺不在,薛家四虎又不见踪影。凭借燕赵军其余将领的抵抗,很难挡住刘黑闼的伏击。

刘黑闼当时又想出一计,见罗艺不在,就让众兵士高喝罗艺已死。燕赵军久不见罗艺现身,军心大乱。刘黑闼率部一冲,燕赵军抵抗不住,已向后败退。就在这时候刘黑闼得知,不但罗艺死了,窦建德也死了!这让他如何还能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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