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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077)

王雄诞这才明白义父的深意,噙着泪水道:“那你为何匆匆忙忙,不和他们说清楚?”

杜伏威脸上闪过丝古怪,半晌才道:“雄诞,你若后悔,回去还来得及!”

王雄诞舒了口气,“义父,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都不怕,我何惧之有?”

杜伏威有了感慨,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王雄诞总觉得杜伏威还藏着些心事,可既然已做了决定,反到放下了心事。二人默默行路,前方、后面均有西梁军护送。等过了伊阙,顺着伊水前行之时,只见到前方尘土四起,马蹄隆隆,似有大军行来,王雄诞脸色微变,暗想这里就是萧布衣地盘,更是要进东都重地,这些人马,可是冲着他们父子来的?

杜伏威面不改色,缓缓勒住马儿。前方冲来一队骠骑,在一箭之地止步。

骑兵动作齐整,宛若一体,威武之势沛然而出,杜伏威见状,赞叹道:“西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雄诞,我们就没有这等骑兵。”

王雄诞苦笑,不等应声,对面铁骑驰出一人,手上并无兵刃,马上抱拳道:“前方可是杜伏威、杜总管吗?徐世绩奉西梁王之命,特意前来迎接。”

杜伏威心中微凛,策马上前。他早闻徐世绩之名,没想到才近东都,就由徐世绩迎接。萧布衣若是善意的话,那可给足了他的面子。

马上施礼道:“罪臣杜伏威,诚惶诚恐,何敢劳徐将军亲自迎接?”

徐世绩哈哈大笑,纵马前来,“杜总管,你说的大错特错!”

王雄诞听徐世绩指责,双拳一握,眼中满是敌意。杜伏威止住义子,沉声问,“请问在下何错之有?”

徐世绩收敛笑容,肃然道:“杜总管一念之间,让江淮无数百姓免除征战之苦,功劳赫赫,怎么能说是罪臣?”

杜伏威心中稍安,“徐将军过誉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杜伏威虽是赫赫威名,可到如今,只能小心翼翼。徐世绩带路,和他并辔向东都驰去。

众人从建国门而入,街道两侧,有兵士列队相迎。杜伏威见东都巍峨肃然,心中不由起了敬畏之意。他知道以往杨广接见国外使臣,均是要从建国门进入,见徐世绩大大方方的带他前行,又是稍微放下分心事。

一路行去,护送的兵卫已换了数拨,到了紫微城前,均是金色盔甲的兵士,手持斧钺。王雄诞见了,也不由心中忐忑。

杜伏威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路反倒谈笑风生,徐世绩倒是涉猎颇广,和他谈起江淮的风土人情,丝丝入扣,让杜伏威并无陌生之感。

等入了紫微城,杜伏威忍不住问道:“难道……西梁王今日就要见我吗?”

徐世绩笑道:“当然是今日。西梁王本要王驾亲征鲁郡,听杜总管前来,特意吩咐我,说杜总管一来,立刻通知他摆宴款待,不得怠慢。”

王雄诞心中窃喜,杜伏威心下感动,“西梁王如此器重,我以往倒是不知轻重了。”

徐世绩微微一笑,当先带路,等下了马,又由百余武士跟随,直奔呈祥殿。一路来,只见黄瓦红墙,珠光宝气,尽显华贵庄严。王雄诞虽是勇猛,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眼花缭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等到了呈祥殿前,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人身着锦衣,快步走出来,远远道:“杜总管,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萧布衣大步走出,穿着随便,也不避嫌,径直走到杜伏威身前。他身后跟着数位大臣,脸色和善。

杜伏威才要跪下参拜,却被萧布衣一把扶住,“杜总管不必多礼!”杜伏威抬头望去,见到萧布衣气度雍容,双眸亮若天星,比起当年,少了分彪悍,却多了高贵之气,感慨道:“一别多年,西梁王风采更胜从前。”

萧布衣爽朗大笑,拉着杜伏威的手,踱入了大殿。

王雄诞本来还有担心,可见到这般接待,反倒认为义父做的决定可算是极为正确。徐世绩并没有冷落王雄诞,带着他跟随萧布衣身后。

大殿中酒宴早就摆好,萧布衣落座,让杜伏威就坐在身旁,可说是礼遇有加。杜伏威一眼望过去,见到人人带有笑容,一时间如在梦中。

萧布衣笑着为他介绍群臣,卢楚、魏征、马周等人悉数在场,官职最小的一个,也是鸿胪寺卿陈彦之,亦是官及四品。

等众人落座,萧布衣当先道:“杜总管,一路辛苦,本来准备请你先行歇息,可江淮百姓如在水火,本王忧心忡忡,这才急于想和你相见,还请见谅。”

杜伏威不安道:“西梁王过于客气,微臣……微臣这些年来,做了不少错事,急于弥补,还请西梁王给与机会。”

萧布衣一摆手,有通事舍人上前道:“杜伏威接旨。”

杜伏威慌忙下跪道:“臣接旨。”

通事舍人念道:“西梁王有旨,江都总管杜伏威率众投诚,使数十万江淮百姓免于刀兵之苦,功劳赫赫,忠心可嘉。特封江淮安抚大使,加赐上柱国,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负责江淮招安一事。子杜德俊,特赐山阳公、世代袭之。又赏绸缎五千段,骏马三百匹,黄金千两,钦此!”

杜伏威听完,感激李靖言而有信,当初答应自己的事情,倒是一件不差。半晌才道:“西梁王器重,微臣感激不尽,可是微臣的手下……”

萧布衣明白过来,微笑道:“杜总管不必担忧,只要他们肯来投靠,另有封赏。不过嘛……他们总要有些表示才行!想杜总管亲身前来,诚意十足,我亦以诚待之……”

萧布衣欲言又止,杜伏威明白过来,沉声道:“谢西梁王,微臣知晓如何去做。”

萧布衣心下稍安,突然道:“杜总管,我见你似有心事,不知道还有什么难言之事,大可提出,本王若能办到,当为你办妥。”

杜伏威满是感激,摇头道:“微臣再无为难之事。”

萧布衣眼中闪过古怪,却不多言,微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当为杜总管接风洗尘,你我不醉不归!”

第四七六节 未雨绸缪

呈祥殿上,推杯换盏。萧布衣殿上只说风花雪月,却暂时将江淮一事放到了一旁。

杜伏威虽是笑容满面,但眉间不时有忧愁浮现,只是他掩饰的极好,众人并没有看到异常。

王雄诞见识了东都的华贵,虽说当盗匪,亦是没少抢夺奇珍异宝,可殿中每一样东西,均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间恍恍惚惚,不知道身在何处。

黄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王雄诞见东都如此,远胜平日打拼,更觉得义父决定再正确不过。

萧布衣斜睨到王雄诞的表情,当下又封王雄诞一个七品亲卫,王雄诞大喜,跪倒谢过。等酒过三巡,萧布衣说招安江淮一事,可过几日再叙,先让宫人将杜伏威领到居住之所休息几日,然后可到东都四处游玩几日。

萧布衣这次为坚杜伏威之心,更是送了东城外、进德坊的一间大宅子。那里虽说不上高官所在,却是占地极大,装饰的富丽堂皇,下人丫鬟亦是应有尽有。宫人更是说,西梁王有旨,只要杜柱国需要,但请吩咐,一定尽力满足。

等宫人走后,大宅中只剩下杜伏威、王雄诞两人的时候,王雄诞酒意已醒了几分,欢欣雀跃道:“义父,这里极大,又是安宁,把家人接来居住极好。”

杜伏威只带义子前来东都,家眷还是留在历阳,听王雄诞建议,缓缓坐下来,沉吟不语。

王雄诞虽说是身经百战,却从未在这种场合出没,一时间还是激动非常,“我就知道义父的决定再正确不过,若有机会回转,我定当说服兄弟们前来东都!”

见杜伏威脸色阴沉,王雄诞心中凛然,“义父,你怎么了?”

杜伏威叹道:“雄诞,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这些荣耀西梁王可以给我们,当然拿去也是轻而易举。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尽力说服江淮兄弟归顺,不可起了祸事,否则你我均有杀身之祸。就算江淮兄弟不起事端,以后我等在朝廷,亦要小心为上,切不可居功自傲,不然终是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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