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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98)

“有十二,我已命他们在镇上等候。”

“那就好,村东村西分别六人。”秦书神色认真地看着秋亦与他,“至于少夫人那边,就要靠少将军和君少侠了……成败与否,至关重要。”

秋亦淡淡应道:“大可放心。”

见他胸有成竹,秦书也就不多说什么,拿笔在村口附近点了点。

“我安排了五架马车在此,时间一到,无论情况如何,你们都必须赶来。记住,上了马车就别停下,行到城内再下车。至于上哪一架,那都随意,剩下的车马,我会分散别处,以扰乱金兵的注意。”他言罢,这才放下笔,“救人如救火,诸位,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知道。”像是一下子回到多年以前,曲无名微微一笑,“秦军师多虑了,我可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一席话,说到尾,秦书喘了口气:“眼下时间还早,大家也都累了,且去睡两个时辰罢。”

他抬起头来:“午时一到,就该行动了。”

*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灿烂夺目,即使是关在屋中,听君也能看到那自缝隙里照进来的丝丝缕缕的光芒。

适才曾有人开门来瞧过她的情况,大约见她仍安分呆在原地,却也没细看就离开了。

她回头看了看,反绑着手腕的绳索已在墙上磨了一半,再坚持一阵应该就会断掉。

听君靠在墙上歇了口气,好几天没有进食,她早已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明知稍稍用些劲绳子就能崩坏,可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正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耳畔忽听得一些吵嚷声响,她讷讷抬起头来,心跳加快,想着昨晚昔时的话,不禁既是欢喜又是担心。喜的是自己能够脱身,担心的却又是秋亦的安危。

大门被人从外砰的一下踢开,不想一股浓烟涌了进来,被阳光一照连里头细微的尘土都能看见。她本以为来的会是秋亦,怎料那人一走近,待看清他的脸时,听君心里徒然一凉。

这来者竟是徒单赫的手下。

不知是早已听到风声还是如何,他手脚比秋亦快上几分,话不多说破门而入,一把就将听君拽起来,扛着便飞快往外走。

怎奈何四周白烟滚滚,没行几步他就一头撞在了树上。

“呸!”

那壮汉啐了一口血水,狠狠抹了抹嘴角,只把听君拉到跟前来,怒目骂道:

“横竖也是死,今天我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投错了胎吧!”

他言罢,从腰间缓缓抽出钢刀来,扬手就狠狠往她脖颈落下……

那刀刃离她脖子不过几寸距离,正在这时,他手腕忽被一物掷得生疼,虎口一震,钢刀应声而落。

听君忙往后退,背脊却抵上一人温暖的胸膛,她浑身一颤,悠悠回过头。

秋亦就在她身后,白烟之中的侧脸模模糊糊,朦朦胧胧,这样的侧脸,她曾在梦里在现实见过多次,梦过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此时此刻,更令她刻骨铭心。

眼底骤然起了一层雾气,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那烟雾。

只见他亦朝自己低下头来,淡淡笑道:

“没事了。”

心里无端涌上酸楚,泪水沿着脸颊落入唇角,刺着嘴上的伤口疼到骨子里。

秋亦将她堵口的帕子小心取了下来,又扯断了束手的粗绳,扶着她在树旁坐下。

“秋亦!”那边,壮汉怒目而视,右手虽不能使,竟用左手拾起地上的刀来,大叫一声揉身扑上,朝他挥刀而砍。

秋亦怀抱着听君,脚步一转轻轻避开这一招,随即两指点中他少海穴,壮汉避之不及,左臂顿然麻木,秋亦趁机卸了他大刀,点了他穴道,而后旋脚一踢将其踹入浓雾之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闻得一声惨叫,昔时把前头几个乱窜的守卫收拾干净,牵着马拨着白雾,摸索往这边走来。

“秋亦!阿君!”

寻了半晌才见他二人站在树下,昔时忙走过去,左右看了看。

“人都没事吧?”

秋亦颔首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半柱香了。”昔时领着马,眉峰一皱,“跟着马走吧,应该来得及。”

眼下看不清敌我,怕就怕暗处会杀出个什么人来,秋亦搀了听君,沉声道:

“小心为好。”

“怕什么,大不了一路杀回去。”

四下里尽是吵嚷之声,也分不出什么方向,只能凭着来时感觉一路朝前走,沿途不时撞上几个金兵,幸而昔时眼疾手快,皆被他一刀毙命。

行了没多久,隐约见得有树,估量着快到村口,周遭反而安静下来,如此这般寂静,倒让他越发容易捕捉到声音。

昔时本行于最前,将至牌楼下,蓦地觉察到风中有利器破空之响,他猛然停下脚步,暗道不好,急声道:

“快低头!”

因浓雾之由,这话即是说了也迟了,当他能见到箭锋时,身子早先一步挡了上去,锁骨之处顿时刺痛难当。鲜血顺着衣襟顷刻间便把上半身染红。

见他中箭,秋亦微微一惊:“你……”

“没事……”昔时咬咬牙,一手摁在那箭羽上,狠狠拔了出来,箭尖呈黑红,居然还淬了毒。

他低声骂了两句,勉强稳住步伐。

“快走,这附近还藏了弓箭手,他们若是乱射一通,就算有白雾遮掩,我们也吃亏……”

话音才落,昔时便皱起眉来,看着眼前的雾气渐渐变淡,他强自提了口气:

“糟了……时间不多了。”

伴着他此话,耳畔窸窸窣窣落下几枚羽箭,不知是否是视线变好了,隐在村落街道两旁的射手竟当真引弓胡乱射起来。

身侧箭如雨下,昔时只得挥剑挡住一些,眼看身后烟雾渐散,追兵将至,秋亦也感到应付吃力。

艰难行了一段路程,那前面忽见一匹马向这边疾奔而来,原本停在村外的马车现下不知被谁驾到此处。秋亦只道是秦书久等他们不来,故而亲自赶了车营救,没想等那马车靠近,驾车之人居然是方简。

他看得愣住:“师父?你怎么会在此?”

方简勒住马,扫了一眼他几人,见他们皆是一派狼狈,忙掀开布帘,匆匆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快让他们上马!”

“是。”

第54章 【诉尽衷情】

为了图快,方简的车驾得并不稳,加之这一代的路也十分颠簸,马车颤颤巍巍地朝前而行。

秋亦撩开帘子往后看去,傍晚夕阳的红色染了半边天幕,道路两旁的树渐行渐远,并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响。大约那群金人尚未追来。

车内,昔时靠在软枕,皱着眉将臂弯上的一支断箭拔了出来,登时鲜血四溢,听君看得一愣,忙取了帕子伸手去给他止血。

适才场面混乱,倒不曾发觉他身上竟受了这么多处伤,那绣了青竹的绢帕不过多时已然被红色浸透。

眼见昔时嘴唇渐白,脸色愈发不对劲,听君手忙脚乱地又抽了条帕子,随即赶紧去唤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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