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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65)

“你什么……”

那一个“人”字还没出口,抬眼便见来者一双黑眸寒光似剑,杀意四起。她登时把话噎住,目瞪口呆。

昔时冷冷哼了一声,只把她又拉近了几分,贴着她耳畔字字说道:

“你敢动这手,我就废了你。”

第35章 【今我往矣】

此番没见昔时跟着秋亦回来,花开自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怎想他如今突然出现,语气神色比及秋亦还凶狠,当下腿脚发软,手上连碗也没能端稳,落地应声而碎。

昔时循声低头看去,只见地上散落的碎碗内不过是些白菜豆腐,一时更加气愤,一把揪着她衣襟就怒道:“你就给她吃这个?!”

“这……这是厨房配给的饭菜。”花开颤着声儿解释道,“近来我们老爷身子不适,夫人说庄内上下饮食都得忌荤腥,别说是她,就是少爷小姐们也是吃的这个啊……”

“混账,什么破规矩!我怎么没听过!”昔时咬了咬牙,怒目瞪她,“你说,好端端的,为何把她扔在这种地方?!”

“是、都是她自己造的孽……”花开咽着唾沫,回头看了一眼听君,“她指派人下毒要害三少爷,不想被少爷撞见了,这才罚她关柴房的。”

“胡说八道!”昔时听完就气得大喝,“就她这性子还有胆下毒?秋亦呢,他的眼是瞎了吗?”

“这是少爷的主意,少爷自己都这么认为了。”花开说着倒觉得有些底气来,她哼了一声,“人证物证都有,谁还冤枉她不成。公子又并非咱们庄子上的人,作何管我们的私事?”

“你!……”转念一想却也是这么一回事,常德并非他的范围,若是杀了这丫头,保不准秋亦会和他过不去。

昔时手劲紧了紧,终究是松了开来,花开一见他气势减弱,连忙撤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捏着脖颈小心呼吸。

“你若是再敢这么欺负她,看我会不会动你。”

他狠话一发,花开只得惴惴点头。

“还不滚?!”

后者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收拾那一地残骸,提了裙子就飞快往外跑。

昔时狠狠往她背影剜了一眼,自知这宅门大院中不乏此等小人,所以他不常回家,家里头这七个八个明争暗斗也是让他烦心得很。

柴堆边,听君还皱着眉轻咳,听着那声音有些奇怪,昔时心上一怔,蹲下身去摸她脉门,继而又试了试她额头温度。

“奇怪……并未发烧啊。”

听君摇了摇头,仍摁着心口费力的咳着。

才短短几日没见,她比先前更加瘦了,眼睛肿成这般,也不知哭过多少回。她身子原本就不好,好容易在白家稍稍养了些气色,如今逢上这等事,夜里只怕睡也没有好好睡过。

昔时心内纠紧,只抚上她脸颊,轻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作甚么要关你?”

听君勉强止了咳,忽然抬起头来,神色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把手覆上耳边。

——你信我么?

他未及多想,出口便道:“信,自然信了。”

这话语不假思索,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听君垂眸酸涩地笑了两声,眼中却渐渐起了一层氤氲。

“怎么了?”见她良久不言不语,昔时这才意识到些什么,扳起她双肩来,手背上倏地有一丝冰凉冷意。

他心头一惊——

她竟在哭。

“秋亦不信你?”

听君微不可见地颔了颔首,垂首低声抽噎,嗓子却还是咳着。看她实在是哭得厉害,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事情又说不清楚,昔时急得抓头挠腮,只能猜测:

“他以为是你对他下的毒?那是你做的么?”

听君一面摇头,一面又是咳又是落泪,昔时忙扶着她在旁边坐下,听她咳嗽得越发急促,不由心中一凛。

“到底怎么回事,你病得这么厉害,他都不管的吗?”再这么咳下去还得了。

昔时拧眉紧紧握拳:

“我去找他!”

正将要走,手腕忽的被她抓住,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实在不忍,只得又回来。

听君脸色苍白,呼吸凌乱,浑身战栗,那模样便是他瞧了也感到一丝诧异。

“阿君,你……”

他话还未道完,就听她猛地一咳,竟从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来,那血在地上溅了一片,阳光之下格外殷红。

昔时倒吸了口凉气,飞快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又扣上她手腕把脉。可奇怪的是,她脉象平稳,不像是身怀重病之状。

“怎么会这样?你哪里不舒服?身上好不好?”上下想寻得她受伤之处,耳边却只听她大口大口喘气。

听君怔怔望着那一滩血渍,喉中仿佛空无一物,四周的凉气在嗓子里流淌,她艰难咽了咽唾沫,嘴唇张合了数次。

“他……他……他不信……我……”

昔时正聚气想输些真气给她,却闻得这声细如蚊蚋的话语,登时身形一僵。

“你……你能说话了?!”他拦着她身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阿君,你再说一次,你再几句话。”

听君薄唇微颤,怔忡地抬起头来看他,眼底里神色复杂。

“我……我……”

她能听到,来自咽喉处发出的细微声响,只是那声音太小了,且语不成言,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昔时此刻也慌了神,看着听君额头满是冷汗,忙抬袖去替她擦拭。大约是方才咳嗽剧烈,她眼下毫无力气,呆呆地靠在他旁边,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昔时取了水袋小心喂她喝了几口,见她衣裳上亦沾了不少血迹,一时百感交集,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来,拳头却越握越紧。

她在这里受尽折磨,那人倒好,眼下却不知在什么地方风流快活。

想到此处,他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身,对她道:

“在这儿等我。”

*

午后鸟鸣声渐渐停息,窗外微风拂面,清风含香,直把院里的桃花吹得屋中满地都是。

秋亦抖了抖书上沾着的几枚花瓣,正伸手想要去翻书,倏地感到空气里有一丝杀意,他眉目一转,不过微微偏头,一支飞刀从耳畔划过,噌的一声深深插入墙内。

他扔了书,缓缓撩袍而起,眼神淡漠地瞧着门外之人怒气冲冲走进来。

“秋亦!”

昔时咬牙切齿地一脚踏在他案几上,冷声道:“你是当少爷当久了,脑子不好使了么?”

秋亦一见是他,不禁皱起眉来,莫名不解:“你怎么在这?”

“你还问我?!”昔时一把抓着他衣襟,怒意横生,“明知道她身子不好,你还把她关在那种地方?”

还道他为何而来,提及此事,秋亦脸色一沉,将他手拿开,冷冷道:“她是我府上下人,我怎么对她,要你多事?”

听他这般口气,昔时怒意更胜:“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她怎么待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清楚如何,不清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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