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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4)

听君哪知此人竟会轻功,这会子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四下里张望一番,急得手心发汗。

书房之内,秋亦才研好墨,提笔勾了几画,左右瞧着不甚满意,又换了一支画笔,正待此时,那房门给人一脚踹开来。

他满脸不悦地抬起头,来者略略喘了口气儿,丝毫不客气地大大咧咧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水便喝。

秋亦鄙夷地皱了一下眉,面无表情:“今天很空闲?还往我这里跑。”

“我自比不得大少爷你空闲了。”昔时笑得无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偏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平日喝喝茶,写写字儿,还有下人伺候着,这日子过得……”

秋亦将眉一扬,淡淡道:“你这么喜欢,你来做这个少爷如何?”

“怕是我想做,人家还不认呢。”他说罢,手肘撑在桌上,斜斜瞟了一眼秋亦作画,“话说回来,你还真打算在这大宅院子里呆一辈子了?这可不像你。”

秋亦搁下笔,随手捡了本书来翻:“我尚有事未成,眼下走不得。”

“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为了你家老爷子那份家产么。”他摊手耸了耸肩,“白白瞎了你这么一身好功夫,我还等着哪一日和你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呢。”

“哼。”秋亦不屑地哼一声,眸中清冷,“那份家产,本就该属于我娘的,我拿回来,有错么?”

见他脸色不好,昔时也不好再玩笑下去,只得赔笑:“是是是,是这秋家亏欠你们娘俩的,该。”他把手里的簪子往桌上一拍,伸手捡了个果子来磕。秋亦这才发现此物,不由怪道:“这东西……你打哪里来的。”

昔时一面咀嚼,一面漫不经心道:“哦,这个啊,方才在外头碰着个小丫头,找她拿的。”

秋亦声音一转:“丫头?”

“对,说起这个丫头啊。”昔时拿着啃了一半的果子,忽然凑近他,“你别说,还长得挺标致的。难得在你房里头看得个这么养眼的姑娘……你这小子,艳福还不浅啊。”说的他都想当一当这大少爷了。

“哪一个?”秋亦还未想起来,忽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听君。

“……那一个……”他不禁笑着摇头,“你可看走眼了,那丫头是个哑巴。”

“哑巴?”昔时双目一瞪,连嘴里的果子都忘了嚼,“怪不得一直没听她说话,原来是个哑巴……”

两人正交谈之时,门外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站在那门边儿一手扶着门,一手抚着胸口。

秋亦抬眸一瞧,听君立马垂下头去。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该怎么形容,余光见得昔时正看过来,眼里含笑,心里就更加气愤。

秋亦嘴里叹了一句“麻烦”,顺手把桌上的纸笔递给她,听君如见救星一般地捧在手里,忙写下字:

这位公子适才拿了我的簪,并非是我吝啬,只是这一支乃是娘亲遗物,但求能奉还。

秋亦看罢,目光缓缓移了过去,昔时当下两手一摊:“别这么盯着我,我又不知道。”

他表情不愠不怒,只伸手道:“拿来。”

昔时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把那簪子从腰间掏了出来,放在他手上。

这支簪子通身银制,簪头纹饰新奇优雅,且最为难得的是,那上面缀了羊脂玉,不像是凡品,她一个下人哪里来这么好的东西?

秋亦心中虽腹诽,还是把簪子还了她:“拿着,别又丢了。”

听君战战兢兢接过来,眸中却是感激万分,低身朝他鞠了好躬,方才握着那支簪退了出去。

昔时一手撑着下巴,又磕着果盘里的瓜子儿,双眼微眯,喃喃笑道:“这姑娘,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呢……不会说话……嗯。”

秋亦看着他这幅表情,冷淡道:“她是夫人指来的人,你莫要作他想。”

“我怎会呢?”昔时绽开笑容,春光灿烂,“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

就是知道你的为人,才提醒的这一句,秋亦抿了口茶,这话不曾道出口。

“对了。”见他又低头去看书,昔时一手挡住,眉眼一弯,“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可得好好玩一玩,今晚……去喝花酒不去?”

他都这么说了,量来也没给自己回绝的权力,秋亦只好道:“去。不过我可不能喝太晚。”

“啧啧,真扫兴。哪有喝花酒还说要回家的?”

秋亦把书一扔,冷声道:“那你就另外找人陪你去罢。”

“诶诶诶。”昔时腆着脸拉住他,“别啊,回家就回家呗。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银子,你不陪我去,我还怎么喝花酒啊……是吧?”

秋亦没有办法,把他揪着袖子的手拿开。

“话可说在前头,我酒量不好,你少给我灌些。”

“知道知道。”

第3章 【花天酒地】

夜里,晚饭刚吃过不久,听君尚还没消食就被秀儿急匆匆拉到秋亦的园子里去,刚进门,便见得底下一干丫头齐齐跪着。她未从其中反应过来,就看金钗抬起头,使劲朝她丢眼色。

听君莫名地起了一背冷汗,连忙也跪在她们中间,深深低着头。

不过多时,前面脚步声响起,视线里进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头顶上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道:

“夫人,这儿的就都是三少爷房里的丫头了。”

秋夫人慢悠悠应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在他几人之中走了走,听君也不知他们所犯何错,但这气氛显然是十分不妙。

“三少爷,哪里去了?”

她声音低沉,言语里听不出悲喜。

金钗乃是秋亦的大丫头,别的皆不敢搭话,只有她抖着声儿道:“回……回夫人,少爷好像是和君公子去……去喝酒了。”

“喝酒?”秋夫人微微扬起下巴,冷笑道,“他倒是好兴致,自己的爹都不曾关心成日里倒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她此一句,自是无人敢接,过了半晌听得她口气不悦道:

“你们几个,成日里只管糊弄糊弄主子就完事儿了。当初,我是怎么告诫你们的?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金钗唯唯诺诺地摇头,却不敢反驳。

秋夫人鼻中一哼,转了脚步,又问道:

“三少爷可带了小厮出去没有?”

“回夫人的话……少爷一向是不喜欢有小厮跟着的。”

“哼,不喜欢。”秋夫人闻之便冷笑,“就他那性子,不喜欢的东西叠起来比天还高。”

说完,终究觉得不解气,低头看了一眼这跪着的一帮丫头,她便骂道:

“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早些时候要派到三少爷房里时,我明明白白交代了要仔细盯着他,这会子,却连人也看不着!要你们来作甚么!?”

她这一怒,别说是金钗,连听君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静默了少顷,她才缓和了情绪,淡淡道:

“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把三少爷找回来,老爷醒了,正有话要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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