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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27)

你可莫要小看我这道药方,别家大夫可不一定如我这般能夸口让她好起来……阿豆,快去抓药。”

底下的药童领了方子,脆着嗓子应声,小跑去了屋内。

秋亦举目看了看这简陋的药堂,又朝那小童走的方向一望。

屋内黑漆漆的,不知有什么。

那独眼大夫哼着不知名的曲儿收拾着桌上的笔墨,余光见他那极其不信任的脸,不由笑了笑,随口道:

“少年人,别露出那副表情嘛……若我猜得不错,你这身子也有旧疾吧,要不要老夫一块儿给看了?”

秋亦略微一怔后,皱眉不悦道:“多管闲事。”

独眼老头也不与他计较,仰头大笑了几声,负手就往里屋走去,身形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一般。

半盏茶时间过后,秋亦垫着手里的几袋草药,又展开那药方来看,神色鄙夷。

“哼,说什么看造化。不过是江湖郎中的骗话罢了,早晚能好,十年也是好,十天也是好,若都如他这样,那我也能开医馆了。”

听君自他手里把药提了来,却是莞尔一笑。

——是么?我怎么觉得他瞧得挺准的。

背后不远,那独眼老头还从屋里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地招手:

“公子慢走啊。”

秋亦心里甚烦,不以为然地皱眉:“你的感觉几时准过?依我看,这药还是别吃了,万一没病倒给他吃出什么病来。”

看他头也没回往前走,听君担忧地紧了紧怀里的药,思索着这话自己是听还是不听……

*

初到杭州,秋亦也就那一日出门逛了逛,除了用饭,别的时间都关在房中清查账簿,似是要拿这些许时候把所有任务一口气清完一样。即便张管家时时劝他休息他也不予理会,数日通宵达旦,总算是把江南的这几笔烂账理清。

这日午饭后,听君正在他房里收拾那一桌的账本,张管家面带笑意地推了门进来。

“三少爷。”

秋亦尚坐在窗边闲闲喝茶,随意抬眼扫了扫他,淡淡道:“什么事?”

张管家往前走了几步,俯首笑道:“咱们秋家在杭州有一单生意,一直没有谈妥,正巧对方老板今日得空前来,少爷也在府上,就劳烦三少爷前去会一会罢?”

“生意?”他放下茶杯,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如何没听夫人和老爷提起?”

“这……”张管家低头想了一瞬,忙抬起头来又笑道,“这是四少爷年前订下的,大约还没同老爷夫人交代过吧。”

既是秋恒订下的生意,怎么会没和秋夫人交代。秋亦看他笑得这般可疑,心自暗忖,恐怕秋夫人此次让他来查账是假,处理这单生意才是真。

也不知是什么生意,弄得如此神秘。

秋亦缓缓站起身:“那人现在何处?”

“哦,在小书房里等着呢。”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他风轻云淡地抖了抖衣袍,从矮几旁绕过,走到听君跟前,又停了停。

“你也跟着一块儿来。”

听君正惊讶,一边儿的张管家倒比她还紧张,忙开口道:“这生意上的事儿,就不必让云姑娘跟着了吧?”

秋亦将眼一撇,忽然笑道:“不过是一桩生意罢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哑巴,难不成还能碍着我什么事么?”

“……”听他话已至此,张管家自不好得再阻拦,只好点头应着,出门替他引路。

明明正厅离大门最近,这来人他却不将其带到厅中去等,反而让人去那最为偏僻的小书房内休息。方才他言语里又那般的古怪,想这生意多半是和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有关。

秋亦皱着眉盯着那张管家的背脊,犹自思索。

“三少爷,这儿就是小书房了。”张管家脸上笑容不减,开了门,摊手示意。

“嗯。”秋亦垂眸看了他一眼,一撩袍子,信步走进去。

屋里光线略暗,桌上还点着灯,房中书柜前正有人背对着门,看着那书架上摆着的书,他身形高大,一身藏青色的衫子,青丝以发带束于头顶。

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随从,秋亦一见得他容貌,便觉右眼猛地一跳。

“啊,秋三少爷。”

那人闻得声响,悠悠转过身,鬓边的发丝在灯光下隐隐有些泛黄。

只见他面含微笑,作揖道:

“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第16章 【杀身之祸】

秋亦禁不住拧起眉来:

“是你?”

听君正从他身后探出头,四目一对,她当即垂下眸子来,却听那人轻笑道:

“公子倒是处处带着你家侍女啊,都不见离身的。”

秋亦一声冷哼,往前走了几步,拉了那前面的椅子坐下。那人笑了一笑,跟前的随从也替他挪了凳子,让他落座。

秋恒接下的单子,竟是和金人有关么?

秋亦一瞬间心烦意乱,一想到秋夫人还特意将他派来杭州,只怕就是为了给秋恒收拾烂摊子,心里火气更胜。

他们秋家人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他的么!?

听君眼见他脸色极差,虽不太明白缘由,但想来定是与眼前的女真人有关,也不知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明明并非汉人,却在江南这般久住。

她俯身下去,拿了茶壶替他二人倒上茶水。

秋亦余光瞥了她一眼,信手端了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口气清淡:

“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把刚拿在手的茶杯放下,甚是有礼的抱了抱拳:

“在下徒单赫,在中原的汉人名为涂青。”

“哦。”秋亦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抬眼看他:“不知涂先生此来,有何指教?”

“三少爷果然是个爽快人。”徒单赫展开手里的扇子,双眼一眯,“之前你我二人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我想三少爷应当还没忘记在下罢?”

秋亦一向不耐烦这般客套,他只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是又如何?”

“三少爷气度不凡,比之府上四少爷倒是更为精明一些。既是这样,小可也就直说了。”

门外,张管家非常识相的退了出去,小心把门带上,门一关,屋里就显得愈发阴暗。

徒单赫将扇子一收一打,旁边的随从会意,自袖中摸出一叠笺纸来,恭恭敬敬奉上。

“此前,贵府上的四少爷曾与在下商议了一桩生意,可惜这四少爷年前突然去了武陵,杭州一代无人做主,在下等至今日,总算是可与三少爷细细详谈一番……阿莫,还不拿给三少爷过目?”

“是。”

那络腮壮汉把笺纸往秋亦面前一推。

秋亦迟疑着拾起来看,听君因站在他身后,余光也不由自主瞄了几眼。那纸上清单列举的大都是酒水和米粮之物,只是一瞧价格,总共竟有一万两。

秋亦慢慢放下这叠笺纸,淡淡一笑:“一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自然自然,所以小可才会找上贵府。”徒单赫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低低道,“定金我会先付上一半,至于这另一半,带得货物到手,自不会少了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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