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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渣!(142)

“闻闻你身上流浪汉的味道,你值得更好的人生,艺术家。”

他拿起衣服,里面放着一沓钱,没有细数,大约有好几万,还有一瓶上好的红酒。

“喝点好的酒吧,这将是你以后的生活。”

入夜,李煊躺在床上。

阁楼的天窗能够看见天空,他个子高,比一些欧洲人还高,常常坐起身时,脑袋会碰到天花板。

然而他总是不长记性,每天早上都会撞一下。

他生活毫无规律,画画,喝酒,交房租,有时候在街头遇上流氓地痞,看见他的肤色,会冲上来抢钱。

他也不跟人打架,不交恶,日子过得很平淡。

一个人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

李煊拿出压在枕头下的相框。

相片保护在相框里,是他离开家时,和护照一起带走的东西,和弟弟,和父亲,和母亲的全家福。

然而割裂的是,他是个多余的人。

李煊的手指瞧着木质的窗框,生锈的百叶,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远方的利古里亚海是黑色的。

弟弟在南加州,加州也有海,是差不多模样吗。

李煊总会想这个问题,想那个他没有去过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夜幕透过天窗,倒映到他的眼眸中,黑漆漆的,静默而无声,从缝隙里吹来了海风。

菲恩的头发被海风吹拂着,像金色的麦浪那样。

“造赝品最大的悲哀,就是无法在自己完美的作品上署名。”菲恩握着方向盘,眼睛看向旁边的东方人。

“等你以后想收手了,有钱了,你可以用这些钱将自己捧上神坛,你以为那些浑身铜臭味的乡巴佬懂艺术吗,他们不懂,只有我懂。”

这是菲恩最爱说的话。

“我说这幅画价值五千万,它就值五千万。”

“你负责画,我负责卖。”

“你看,你的画价值这么多钱,除了没有署名,可是你再看那些有署名的画家,他们一幅画多少?你一幅画几千万,他们只有几十万。。”

一箱钞票丢在了他的面前。

红色的跑车疾驰在环海公路上,李煊被他带到了一间有花园和泳池的大房子里,很大的房子,但没有霍敏在香港的宅子大。

“你喜欢看海不是?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在洛杉矶给你租了这间房子,让你有充沛的灵感,肆意挥洒创作。等你画完这两幅,你就有钱买下这栋房子了。”

“介绍一下,这是老吴,这是休斯顿,警告你们,你们凑在一起喝酒千万不要被我发现了。”

这两个是他的短期室友。

李煊放下了行李,他没有重要的东西,就这几样,相片,旧衣服还有几幅未完工的画。

然而却没有继续画它的想法或灵感了。

他把画烧了。

休斯顿带回来了一只狗。

是一只比格犬,说是捡的,但他养了没几天,就被老吴暴躁地踢出去了。

李煊来洛杉矶半年了,不太出去,这天,他晚上出去找狗,跑了很远,因为老吴说把狗丢到了富人区:“让那些资本家养吧,我才不养这中东西。”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小男孩蹲下来,将那只狗抱在怀里,他头发是很柔顺的黑,眉眼也是,满是心疼的语气道:“怎么了小狗,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小男孩抱着狗在路边等了几十分钟,抱着小狗哄着乖,也没有等来主人。

“算了,”小男孩叹口气,“我哥哥也像你一样离家出走了,我带你回家吧,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你如果还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

他很吃力地把狗抱起来,然而抱了两步,就忍不住把它放下来,因为太重了,他力气不够大,抱不动:“你要跟着我,跟紧了,不可以乱跑,走吧,我带你回家去。”

李煊记得那天,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星期五。

他看见小男孩的脖子上,戴了一根黑色的许愿骨项链。

五月二十三日这天,小赫的生日,李煊想给他打电话,他犹豫了,他没有打这通电话。

第二年,他在法国戴高乐机场被抓了。

霍敏来看他,她戴着墨镜,看着模样很冷漠,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等你出狱了,需要什么就打这个电话。”

出狱后,又过了几年,菲恩的儿子找到了他。

他们一起做了几票,关泽有个朋友,东欧人,是个电脑高手,李煊用他的方法,联系上了弟弟,每年在五月给他打一通电话,他有时候会去网上搜李辉的消息,也试图查他的生母是谁。

他改名换姓回国,辗转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真相,原来他的生母和父亲很早便在一起了,她怀孕时,他娶了霍敏。

霍静崇的二女儿,让他事业飞跃。

自己出生后不久,生母便跳楼死了。

自己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随即顺利被李辉收养。

李煊查了很久,才从生母的一位故人那里听说:“她怀了小孩,想去找那个有钱爹,结果小孩的父亲娶了别人啊,她要上门去找那对奸夫□□,明明白天还那么愤怒,然后啊,那天晚上就突然跳楼坠亡。”

然而时间太久,所有物证被时光摧毁,只有一些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的人证。

2019年,李煊在上海度过了冬天,进入了春天,他和弟弟见了一面,短短的一面,只有寒暄的两三句话,落花飞舞,树叶变得深绿。

五月,初夏。

天气转热了,屋子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酒精的味道。

关泽和他父亲是不一样的人,他喜欢说:“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没人能搞懂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能。

就好像李煊,他也不懂自己。

关泽要偷画,在上海一间美术馆偷画。

画的信息是李煊去年提供给他的:“有一幅价值五亿人民币的莫奈,将在明年五月运到上海。”

关泽就说:“那我们就偷走它。”

顺便把剩下那几幅一起带走。

一如既往的,他制定了天才般的计划,冒充馆长的亲戚,去江南美术馆工作,搞清楚他们怎么运作。他从来不害怕,也不怕被抓,只是很喜欢战利品到手的那段过程。

李煊不了解他,也没兴趣了解下去,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装,去酒店见了霍敏。

安静的房间里,他对养母和盘托出。

“我想要李辉的犯罪证据。”

霍敏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您有。”他太久没跟人说话,声音是涩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拳头微微攥紧。

霍敏倒是平静,说:“或许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他是你的生父,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李煊说,“作为交换,倘若我证明的东西是错的,您可以用它换很多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证明的事是对的,你也许会锒铛入狱。”

“想过,没关系。”

霍敏将那份包含李辉经济犯罪的资料给了他:“阿煊,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试图证明的事,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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