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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渣!(141)

所以霍敏让他毕业后回国来。

饭桌上,她听李辉关心儿子,在上海习不习惯,工作适应吗,最后还问他:“你哥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李赫顿了顿,摇了头:“没有。”

他的手放在桌上,搓了搓高脚杯细长的颈。

这中撒谎时候的小习惯,霍敏是知道的。

但李辉却不知道。

李辉还很惦记那个离家出走的大儿子。

方秘书告诉霍敏,李辉常常会翻看以前的旧照片,保险柜里还有一张是李煊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小孩的相片。

霍敏听完,也没有太大反应。吃完晚饭,她将李赫送了出去,叮嘱司机一定要把他送回家里。

李赫低下头来看着她:“坐我车回去吧。”

“我司机在那边。”霍敏含笑看着他,“明天我来公司看你。”

“妈你又忘了,明天是元旦,我不上班。”

“啊…看我这记性。”李赫住的房子是她名下的,她来上海的次数少,通常住她入股的酒店套房。她拉着李赫的手,停车场路灯的暖光照得她头顶泛白:“什么时候身边有人了,有人照顾你了,妈也就放心了。”

“再过几年,你就得给我送终了,没见到你身边有人陪着,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李赫打断她:“你别说这些。”

“我这个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她不再多言,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挽着白手包,珍珠耳坠泛着油润的光。

“小赫,山顶的高尔夫球场重新修缮了,会所新修了壁球馆,你爱打壁球,开车去山顶才几分钟,那就方便了。下个月我生日,你回家一趟吧。”

开年的假期,她腾出空来,跟江南美术馆背后集团的董事吃了一顿便饭。对方听闻她的意愿,笑颜展开:“伊芙琳,你愿意将画提供给我们公益展出真是太好了!一定会有很多人慕名来观展的。这样,这几天我让员工去香港跟你交接一下细节,把这件事落实,不给你添麻烦,所有的运输由我们来承担。”

她笑着点点头,想到那幅被鉴定为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

李煊要做什么?

约莫十天后,霍敏回到香港,见到了江南美术馆方派来的人,是个很俊朗干净的年轻人,会说德语,对艺术非常热爱真挚。

他也半点瞧不出来真假。

同样被这幅以假乱真的赝品所震撼。

霍敏在文件上签了字,让菲佣送他离开。

接着,她打电话给方秘书:“阿煊可能在上海,如果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

李煊会藉由这幅赝品的展出来证明什么,她隐有猜测。

那孩子从小就是个孤僻却自负的性子,一幅有他落款的赝品,足以让他锒铛入狱。

前提是,她不告诉任何人,这幅画是赝品。

-

过了一月,上海的冬天很难捱,房间里没有开暖气,李煊被包围在一大堆的画框和画架中间,二楼阳台边缘处划了一条黄线。

他禁止任何人进入他作画的区域,因为他的每一笔,都需要无比精确,和真迹一模一样才行。

关泽在楼梯口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近乎狂热的专注着,眼中亮着神采,过了许久才停笔。

关泽方才喊他:“李煊。”

他把一个皮箱放在地上:“你要的东西,1860年法国产的。”

李煊把画笔放下,脸上胡须乱糟糟的,回过头时,那双绘画时有神采的双眸,又变成了漆黑的、黯淡的,形象糟糕得如同路边的流浪汉。

“我买了点面包和披萨。”关泽靠在楼梯栏杆上,“下来吃。”

李煊没有说话,他很少跟人说话,蹲下来从箱子里查看关泽给他的东西,1860年法国产的颜料,还有一些不值钱的、十七世纪的古董旧画,他绘画用的颜料,大多用旧画上铲下来的颜料再加以调制。

他懂画,但不懂制假。

是“关泽”的父亲带他入行的。

李煊从家里离开后,在热那亚的一个小画廊卖画,他的画临摹别人的作品,不值钱。

直到他遇到了菲恩,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菲恩是个穿着高级西装的金发男人,自称是古董商人,想买他的画,出十倍高价。

那是一副临摹十八世纪画家的作品,恢弘的教堂,戴着十字架的赤-裸女人画像。

“十倍?”李煊并没有问为什么,把画给他了,“那就是两千欧。”

菲恩从皮夹里抽出二十张崭新的欧元,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提议道:“我认为你应该戒酒,当然,这只是一个善意的建议。”

李煊连看都没有看他,压着帽子走远了。

过了半个月,穿着黑色高级西装的金发男人又来了,这一次开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这一次,我出一百倍的价格,请你画一幅画,用这张纸,和这支笔。”

他打开皮箱给这个东方人看:“画这一幅。”

李煊低头看了一眼。

“我不做。”

是一张证券。

“嗨,等等,你可能不知道,这幅画价值多少,你上次两千欧元卖给我的画……”

李煊摇头,直接把门关上了。

菲恩撞在他的门板上,剩下的话慢慢吐出口:“我卖给了中东人,卖了五十万刀……”

他鼻头撞得通红,想了想,写了一张便笺,从底部塞进东方人的房间。

“天才,这张证券,价值两千万欧,记得联系我,fn。”

李煊踩了一脚,把便笺丢了。

他住在一间拥有奢侈阳光的房间里,尽管很狭小,地上乱糟糟的全是颜料四溅的痕迹,堆积如山的画挂在另一间阴暗房间的墙上。

他画了很多的画,有他落款的作品,很难卖出去,也很少有人会为他的画而出价。

反而是临摹的作品,能很容易卖掉。

在热那亚这个小城,能让他租到一间铺满阳光的阁楼,喝上一口热汤。

李煊推开窗户,街对岸面包店的香气从烟囱飘到了房中,能眺望到蓝到刺目的利古里亚海。这片海给了他大量的灵感,他来热那亚已经有一年了,没有念书,只是住在这里,孤独的一个人。

李煊没有找到干净的衣物,换上皱巴巴的背带裤,把刚刚晾干的画包好,咬着面包,提着画去了画廊。

他的画才刚刚挂上,就来了一个男人,将画买下。

李煊看着那个开着跑车来,出价两万欧、要他画一张证券的男人。

菲恩说:“你自己的画?很不错,但在这里,很少有人欣赏。”

“太可惜了。”菲恩叹气,继而看他,用煽动性的语气道,“你值得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你甘心让你的画就沦落在一间快要倒闭的小画廊角落里吗,我有办法,让他们见到天光,去巴黎,纽约,洛杉矶……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你。”

“我英语不好,听不懂。”他带走了钱,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打啤酒。

一个手提袋放在他的门口,里头装着一件崭新的干净衣服,附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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