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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渣!(143)

“我知道。”

没有意义,但很重要。

按照李煊的想法,如果李辉得知自己偷莫奈,眼前有一个救自己这个亲儿子的方式,就是阻止霍敏报警抓他,他“偷”的莫奈是霍敏提供的,只要她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她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李辉会为自己付出多少代价?

李煊想,或许他会付出一些,但不会全部付出,父子亲情的分量没有那么重,没有他的股份,他的钱重要。

这些经济罪的证据,也许会让李辉受到打击,没准会坐半年的牢,也可能是几个月,也没准不会坐牢,只是罚款。

李煊只不过想拿着这些东西,当做威胁,去找他问一个答案。

问问他,他的生母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跳楼吗。

他要亲口听李辉说出真相。

五月十五日,他们开着一辆刷了安保公司油漆的“武装车”,从江南美术馆将真迹运走,路上,东欧人将保险箱拆开,将赝品的画纸替换进去。

车丢在路边,关泽骑着送外卖的电瓶车,戴着头盔手套,把几幅只有画框是真品的赝品,丢进了垃圾车。

李煊的速写板上夹着一张带着年代感、价值百万的画纸,他跟着一群写生的学生,穿过公园,像往常回了租住的房子。

四幅画价值不菲,但不是他们要的东西。

投影仪上映射出那幅巨大的睡莲。

“江南美术馆加固安保,这幅画,如果明天不能得手,看来只能等展出再想办法下手。”关泽所作的计划,全因为美术馆突然加固安保而泡汤,好在有个“pn b”。

几天后,李煊从江南美术馆光明正大的运走一幅自己寄来的画,画很大,工作人员帮忙将画固定在了车顶。

李煊刮了胡子,站在没有死角的监控

他将画运回去,撕开画框,露出背后一幅巨大的《睡莲》。

两张画纸重叠在一起,数月前连画带框,一起寄到江南美术馆,意图展出。

他现在将画直接带走,撕开上面那一层,告诉惊疑他居然真的一个人偷到了画的同伴,说是真迹。

老吴他们没有见过这幅画,不像李煊,从小就摸,让他刻画出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幅复制品,和跟霍敏交换的那幅复制品,不是同一时期的,而是李煊更年轻时候画的,但要更接近真迹。

老吴问他:“你怎么得手的?”

一向不爱说话的李煊,还是摇头。

“撬不开你的嘴是吧,还保密起来了,真是。”老吴怎么看,怎么摸,怎么鉴定,都以为那是真的。

“不过,你今天怎么把胡子刮得这么干净。不怕被抓?”

李煊摇摇头,没有说怕,也没有说不怕。

他就以这副干净的模样,去见了霍敏,霍敏盯着他出了神:“你把胡子剃了,都要认不出来了。”

李煊坐在她面前:“监控够清晰吗。”

“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你,你父亲不让我报警,我问他交换了20点的股份,他同意了。”霍敏说,“不管你要证明什么,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李煊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波动,一两秒,很快稍纵即逝。

显然出乎意料。

所以他猜错了,20点的股份,足以证明,他在李辉心目当中有相当重的分量。

可哪怕有分量,也不能证明,他亲生母亲的死,和李辉没有直接关系。

霍敏没有问他关于那四幅险些失窃的名画的事,倒了一杯茶给他,他也没有喝便离开了。

几幅画被关泽走路子卖了出去,独独睡莲这张,被关泽留了下来:“李煊,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这不是真迹吧。”

“它是。”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虽然它很像是真的,但很可惜它不是,”关泽摇头啧了一声,“真迹还在你手里吧,你半年前就从香港拿走了,这幅是假的,展出的那幅也是假的。”

倘若不是早知道真迹在他手里的话,几乎将关泽骗过去了。

画太真了,但他不卖假画,没有职业道德。

“我说它是,那它就是。”李煊才不管他怎么想。

“要不你把真迹卖给我吧,我给两亿,不,三亿。”转头还能多卖一个多亿。

“不行。”李煊拒绝了。

“你留着那东西干嘛,你又没有销路卖掉,你卖那个,不怕被抓?”

“不卖。”

“不卖你留着做什么?”

“有用。”

有什么用呢,李煊站在热那亚的家里,将那幅画挂在了墙上。

他们从上海离开后,几人分道扬镳,李煊说要休息一段时日,他又成了一个人。

他将那间带阁楼的房子买下,房间空空如也,只有几样家具,一张单人床,可以看见夜空,会被早晨的第一缕眼光晒醒,他拥有一个厨房,但从来不做饭,有一个冰箱,里面只有啤酒和速食。

还有画架和油画布,墙上挂着繁多的画作,一看都很陌生,是抽象的,颜色是冷冰冰的,像黑夜的色彩,孤寂又扭曲的图案。

全都不是临摹的。

李煊看了眼时间。

隔着时差,他拨通李辉的电话。

李辉看见电话是从国外打来的,一看来源,就猜到了什么,他接起电话,先是沉默,然后喊:“……阿煊?”

李煊没有出声,他推开了窗,他离开家的第一年,就辗转来到了这里,当时没什么钱,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阁楼,因为可以看见海,楼下的面包店烤得很香,晚上买面包打折,花店在街口,虽然他对花粉不过敏,但从来不买花。

每到夜晚,会有潮水般的孤寂淹没他。

李辉的声音道:“我知道是你,你还在意大利吗,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李煊脑袋睡在了枕头上,说,“我打电话,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问。”

他没有威胁李辉,拿画笔的手掌默默地在被窝里攥紧了,一字一句地问:“三十五年前,你和我生母在一起,你说要娶她,你娶了其他人。”

这件事十多年前就闹过一次。

李辉说了重话,说没有老子,你什么也不是。

李煊就带着一个背包走了,什么也没拿。

他把照片上父母的脸撕掉,后来又黏了起来。

他那时才十七八,以为自己能成为大画家,成为了不起的人物。结果穷困潦倒,只能混一口打折的面包吃,真的什么也不是。

李辉现在却说:“是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谁?”

“你生母,你母亲……还有你。”

透过天窗,李煊盯着今晚只有零星几点星的深蓝色夜空:“她生下我后,跳楼了,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李辉沉默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说:“不是,但……我也间接害死了她。这些年,我对你们母子一直很愧疚,她留下了你,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

李煊听见他的声音很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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