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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迟迟归(43)

作者: 白小侃 阅读记录

她说到这儿又顿了顿,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也好,就当我们还互相深爱着,你走得也高兴些”。

那满脸的清泪就没断过,她一直絮絮叨叨地聊,就着刀子似的白酒,想到什么说什么,回忆从前,议论现在,最后说到乔夏雪:“她才是最可怜的人,明知你不爱她,还死心塌地跟你结婚,结果又失去了你。”

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又说,“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别挂念我了,我好着呢,多保佑保佑她吧。”说罢,撑着麻痹的膝盖站起来,揭掉飘落在鲜花上的枯叶,“我要走了,去利比亚,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她把剩下的白酒全数洒在墓前,又整理了鲜花和蜡烛,最后看着碑上的青年,那清晰的轮廓渐渐被泪水模糊,只听她颤抖着道了句:“我们有缘再见。”

那之后,她又去给冯丁垣上了香,关于冯沐川的事儿却只字未提。许小乐一直陪着,平常聒噪惯了,那天也异常安静,就觉得她义气怆然,看似云淡风轻,痛楚不比谁轻,总想帮她,却不知该怎样帮她。

当天晚上,冯殊阮踏上飞往利比亚的航班,起飞的那一刻她闭上了双眼。离别前,她向何冰寒告别,向许小乐告别,向领导同事告别,却唯独不向姜戍年告别。

这一刻,脑中却想起他的脸。她这人喜欢复杂事情简单化,不喜纷争烦恼,做事顺畅流利,向来是个果敢之人,和人沟通也力求轻松决断,不拖泥带水。

而姜戍年的出现却叫她犹豫不决,她在要不要和他说自己要离开这事儿上犹豫颇久,也终于承认对何冰寒的感情多少受到他的影响。那天请他上楼,离别礼物都交出去,却仍然开不了口,是怕他极尽挽留,还是担心别的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能确定的是,经何冰寒这一遭,她已无心再爱。那逝去的悲痛存留于心,怕是再也不会好,又何须心力交瘁去滋长破土的萌芽,就让它停留在原处吧,不疯狂不萎靡,对谁都好。

冷静的姑娘也有缺点,首先是她不善表达,不像一般人好坏的情绪都撒出去,管你接受不接受,其次她不放纵,便不知别人把情感放纵时有多疯狂。所以,她并不知就这样离开,对姜戍年的伤害有多大。

那年冬天特别冷,除夕夜姜博然亲自下厨做了条鱼,不管是leif还是吴亮,甚至姜澳都对那条鱼赞不绝口。

只有姜戍年一人默不作声吃着,看上去心不在焉,问他味道如何,他敷衍道:“还行。”

这冷冰冰的一回话,餐桌上立时陷入诡异的安静。电视机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声情并茂,喜气洋洋。

姜博然看了看四周,窗户上有窗花,玄关处有挂饰鞭炮。心下暗暗感叹,幸亏家里还有个女人,虽然是一保姆,总比没人弄这些花哨的玩意儿好,即使男人不讲究这个,但他身为一介老者,还是觉得有这些烘托氛围,才有过年的样子。

姜戍年已老长一段时间保持着郁郁寡欢的状态,他从leif口中多少也知道点儿原因,不便多问,便将矛头指向了leif:“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

Leif一惊,半口肉从嘴里掉出来:“我着什么急哪。”他看着姜戍年,“哥都没着落呢,哪轮得着您说我,要催也该先催他不是?”

姜博然看看他,又看看吴亮:“你俩两年不回家过年了吧,抓紧时间自立门户去,年年赖我家不走,招人烦。”

Leif贫:“唷,您还烦上了,我俩要真走了,寂寞的不是您哪?”

吴亮给他夹块儿肉:“我待这儿是为了陪您,走不走都跟别人没关系。”

Leif喝了口酒:“看把你牛的,谁稀罕跟你有关系。”

说罢几人都笑起来,再看姜戍年,依然一张扑克脸。

大概是没救了,大伙儿也不理他,可这饭刚吃到一半儿,有人来了。来者是一姑娘,穿着鲜亮的大衣,提着保温盒款款走进来。

姜博然喜笑颜开:“我当是谁大过年的不跟家里待,原来是你啊。”

贾曦仪笑:“我寻思您这儿没人会包饺子,就从家里带了些过来,你们尝尝,还是热的。”

Leif瞥一眼保姆刚上的饺子,说:“大过年的,谁家不包饺子啊,还劳烦你大老远送来,说吧,是专程送饺子来的,还是专程看人来的?”

贾曦仪展开明亮的笑:“要你管!”又说,“我既是送饺子来的,又是看人来的,行不行啊?”

姜博然抽椅子:“行行行,当然行了,你跟这儿坐着。”又叫保姆,“去拿副碗筷。”

吃完饭姜澳闹着要放烟花,姜博然便一个劲儿冲贾曦仪眨眼睛:“你们年轻人爱热闹,都去玩吧。”又碰碰姜戍年,“这天儿太冷,寒气重,我昨儿把你放院里的炮竹挪库房了,你跟曦仪去库房拿吧。”

姜戍年却张口就来:“那么点儿东西用不着俩人,你去院里看着姜澳,别让他乱跑。”

贾曦仪只得照办。他去库房拿好东西,走到院儿里又想起打火机,于是折返到楼上。

书房的窗紧挨湖边,对岸灯火通明,五彩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四面的炮竹声声震耳,他从墨色的砚台边抓了打火机,漂亮的手有刹那停顿,接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笔架后拿起穿绿衣的胖头公仔。

那修长的手指在公仔脸上不断摩挲,接着摁下白色纽扣,低沉的荷塘月色再度响起,许是设备不高级,那音质不如现场。

可他仅是听着,也能勾勒出她拉琴为他录音的样子。

窗外震天的响推动人们情绪高涨,隔老远也仿佛听见四下传来的嬉笑玩闹,独他一人,仿佛被时光隔绝,只一曲琴音萦绕整个世界。

时间晃晃悠悠流逝,他照常吃饭睡觉,照常上班工作,仿佛那个人永远被埋藏在过去,又好像那人一直未曾离去。

正月十三,利比亚第二大城市班加西爆发大规模示威□□。他将抽了一半的烟灭掉在花园的水池里,徘徊踱步半小时未曾进家门。

二月二十六日,利比亚领导人资产被冻结,交由国际刑事法院处理。他在办公室反复看新闻重播,推了俩会,拒绝一合同。

三月初,大批驻利比亚华人由政府派专机接回,与此同时,利比亚政府军进攻反对派在东部的据点班加西。

他终于坐不住了,从窗前转过身:“我要去趟利比亚。”

正看资料的leif抬头睁大眼:“你他妈疯了!”

☆、第三十四章

“你去安排,就这几天,我要去一趟。”

leif合上资料:“那边局势紧张,人都拼命往回撤,你倒好,上赶着去死?”

他没接话,已打定主意。

Leif又说:“现在航班都停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安排?”

他说:“从外交/部想想办法。”

Leif冷笑:“人是有规矩的,谁敢通融你过去,要出个什么事儿谁负责?”

他给吴亮拨过去:“给丰华杨总打电话,就说那批钢材我让三个点儿卖给他,他驻利比亚的公司我再投资五个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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