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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迟迟归(42)

作者: 白小侃 阅读记录

姜戍年看着遗像上的那张脸,一时说不来什么感受,虽对何冰寒这人没什么看法,但隐隐觉得遗

憾。再者,人就这么去了,待冯殊阮知道,迟早惦记一辈子。

罢了,人死不能复生,本是一桩伤心事,何况人活着那会儿,她心里也没他什么位置。

此后,又过去两天。

这两天他始终心神不宁,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担心冯殊阮万一知道何冰寒去世的消息会受不了,却不知,这姑娘大概和他命里犯冲,太会来事儿。

那晚他又一次驱车去她家楼下,没别的目的,就想亲口把何冰寒的事儿告诉她。有了上回冯沐川

那事儿的教训,他不敢再掉以轻心,毕竟这姑娘不像常人易把控。

在车里斟酌良久,他才下车准备上楼。将走了几步,却碰上从楼里出来的许小乐。

她手里抱了一箱子,看见他时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他问:“她在楼上?”

许小乐愣了愣,面色尴尬,犹疑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儿,见他抬腿上楼,却又横过来挡住去路。

“那什么……她走了。”又迟疑着问,“您不知道吗?”

他皱起眉头:“去哪了?”

“……利比亚。”

姜戍年脑中有刹那空白,随即怔了怔,仿佛她在说笑话。

许小乐接着道:“这事儿早安排好了,仨月前台里就找过她,那会儿她还没决定要走,后来冯沐川不是摊牌了么,何冰寒又不清不楚老缠着她,亲人背叛,爱人也结了婚,大概没什么念想了

吧,她就同意了。”

他一时半会儿仍然无法接受,皱了眉问:“何冰寒的事儿她知道?”

许小乐于心不忍地点头:“走前在他坟前哭了一个下午。”

他的心瞬间空了,就像偌大的山忽然塌了一角,坚实的巨石和着泥土全数跌进不见底的深渊,亦

像从高处猛然跌落的失重感,身无大碍,心却几经回落,像死了几百回。

许小乐方才透露的信息渐渐在他大脑扩散,直至终于吸收接受,无边的疼痛便四下散开。

这感受太猛然凄烈,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冬夜的风像刀子般冰冷,路灯下的黄晕浸在冬雾里,他在灯下来回走,最后站在枯树下点了支烟。

许小乐将怀里的箱子搁在地上,他垂眼看过去,是寻常生活用品。

她说:“我劝过她,但不管用,太倔。”

何止倔,太不近人情,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是天生如此绝情,还是不知道她对他的重要

性,亦或明知却毫不在乎。他的心阵阵抽搐,怎么就爱上个没有心的人,这人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匕首。

蓦地就想起很久以前,许小乐在一开始就劝过他,说冯殊阮就是一钉子,他要是不嫌疼就去碰。

他觉得她说的不对,要真是一钉子就好了,拔/出来就不疼了,可冯殊阮不是钉子,更像是注入他体内的毒/药,一旦发作,每个细胞都被疼痛折磨。

这大概就是leif常说的报应,他曾经不把人的付出当真心,终于轮到别人不把他的情意放在眼里。

☆、第三十三章

许小乐见他六神无主,便在树下陪他站着,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劝道:“天这么冷,要不您先回吧,这人已经走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您跟这儿等着也没用啊。”

他扔了烟头,用皮鞋去踩火星子。数九天特冷,那瘦长的手,裸/露的耳已在天寒地冻中发红,接着无意识地顺了顺大衣,看着许小乐:“送你回去?”

嗓门暗哑,似充了血。

许小乐朝大院儿门口努努下巴:“开着车呢。”

他点点头,随后钻进车里,又坐了片刻,往楼上那扇窗户看了看,接着转了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刻愤怒烦恼统统消失,只剩绵长的痛。

再说远赴异国的冯殊阮,就像许小乐说的那样,何冰寒去世的前仨月台里就已经找过她,她几经考量办了手续,却在临走的前一晚得知何冰寒突然离世。

何冰寒送她回家的那天中午,提出解决他和乔夏雪的事儿,当时她心中畅快又哀伤,畅快的是,盼着他能回到身边的潜意识终于跳脱出来,堂堂正正地释放,哀伤的是,恍惚间又觉得盼这个没劲。

关于冯殊阮的心理变化,前面已提过,许是盼得太久,抑或那份感情已在暗流涌动中悄然变质,等他终于松口时,她却不在乎了。

当天她还未来得及消化复杂的心理感受,何冰寒便毅然决然开门离去,等到头脑清明再打电话想告诉他已决定要出国时,那头却始终无法接通。

接下来的几天,何冰寒一直失联,直到临走的当天上午,乔夏雪找上门来。

她双颊干瘪,蓬头垢面,爬纹的眼角始终有未干的泪痕,见到冯殊阮的第一眼便给了她一耳光,说:“你为什么不放过他?”接着那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只听她带着哭腔接着道,“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我离婚……也就不会死。”

冯殊阮呆了,还未反应过来,乔夏雪却双腿发软瘫了下去,一边哭诉一边忏悔,说早知这样就不该阻拦他们相爱。

她整个人都懵了,看着乔夏雪臂上的孝牌,更加惊慌失措。等冷静下来接受事实已是半小时后,那会儿浑身发冷,不自主地颤栗,两分钟的留白什么也不能思考,只木然地看着乔夏雪伤心欲绝。

随后乔家司机上楼,将她搀走,临别前还对冯殊阮说抱歉:“大概是太难过了,也没个说话的人,家里都怕她再受什么刺激,这才由着她找到你,她说了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哪说过什么难听话,流干眼泪,哭干嗓子都不够释放那满腔的悲痛,哪还有功夫埋怨他人。

之后,冯殊阮呆坐仨小时没任何动静,直到台领导来电嘱咐她在那边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她眨了眨干涸的眼,喉头有些发疼。

这能上战场的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如此难过的关头,她的心已连着胃一块儿痛,崩溃的思绪竟夹缝求生一丝理智,那理智支撑她并未完全倒下,支撑她把决堤的泪咽进心里,直到走进墓园,看见何冰寒的遗像。

山上的风像魔鬼呼啸,她盘坐在墓前,拎了半瓶白酒往小瓷杯里倒,那眼泪便哗哗掉下来:“这几天我准备了好多话,没想到竟是坐在这儿和你说。”

满杯酒搁在墓前,她看着碑上的像,“我要走了,那天我要是早点儿开口,你是不是就没事儿了。”尾音已颤抖,她顿了顿,含泪接着道,“我们以前那么好,却谁也不挽留谁,你结你的婚,我出我的国。后来我后悔了,又不忍打扰你们的小家庭,不管你爱不爱她,好赖跟她是一家人,有些话我不能说出口,就一直盼啊盼,盼着你离开她。那天你终于开口说要解决,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你说,这人与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当初你离开我跟别人结婚过日子,心却一直没变,而我看似守在原地等着你,其实心已变了,就在你离开的那天,我才发现我好像没以前那么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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