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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56)

“我眼光甚准,不会错人。”

虞灵犀吹干字迹,将写好的字递到宁殷面前,笑意赤诚,“谢谢你的笔,很好用。”

宁殷垂眸,缓缓抬手,握住了宣纸的另一端。

纸大气洒脱的字迹,像是烙印落在他眸底。

微风吹皱一池春水,柳叶簌簌。

宁殷眸『色』微暗,乜眼望假山后的月门,一片素『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赵玉茗而复返。

她本旁击侧敲虞灵犀身那极乐香的现状,却冷不防将水榭中的一幕尽收眼底。

在黑衣少年微微侧首的一瞬,她一惊,匆匆转身离。

直到了将军府角门,她方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深深涌的妒意。

水榭中的少年被廊柱遮了一般身形,她没清脸,从衣裳来应是个侍卫之类的,虞灵犀一颦一笑待他皆是十分亲近信任,不曾恪守男女大防。

再起从赵须那儿听来的,极乐香的『药』效……

赵玉茗捂住破皮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阴暗的窃喜。

自从年前她来虞府贺寿,宴初见明月朗怀的薛二郎,便再难忘怀。她自知父亲只是不的七品官,门第微寒,中也无可靠的亲兄弟撑腰,只能将心意深埋心底。

但渐渐的,这份心意在日复一日的嫉妒与自卑中扭曲、膨胀,将她蚕食得面目全非。

虞灵犀中了极乐香,不可能是完璧之身,又比自己干净到哪里呢?为何薛二郎能接受她,却不能接受自己?

自己失身于太子,是承恩;而虞灵犀失身于卑贱的奴仆,却是耻辱。

赵玉茗缓缓攥紧手指,对身边侍婢道:“红珠,咱们薛府一趟。”

“姐,您还没心呐?”

侍婢面『露』为难,“薛二郎不会见你的,次登门拜访,他连门都没让你。而且您马就要宫了,他更加要避嫌。”

赵玉茗脚步一顿,不甘道:“那便打听一下,薛公子今日何时门,我外边堵他。”

见侍婢支吾没动,她催道:“明日就没机会了,快!”

不论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将自己亲眼所见的告诉薛岑,让他了娶虞灵犀的心。

厢房,兽炉香烟袅散。

虞灵犀将那支剔红梅纹的墨笔洗净,又用棉布仔细吸干水分,方搁在笔架晾干。

指腹碾过雕漆繁复的花纹,不由轻笑:疯子的法,还是这般不可理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就恩爱人在新婚结发时,舍得割下那么一缕相赠。用头发做笔,他怎么来的?

正笑着,虞辛夷推门来,虞灵犀便收回了手。

虞辛夷没有察觉她的动作,随手将刀搁在案,『揉』了『揉』脖子道:“我方才见赵玉茗鬼鬼祟祟从角门溜了,没对你做什么吧?”

“赵玉茗?”

她不是早该走了么?

起什么,虞灵犀哼了一声:“无所谓,她自以为是柄的那些,不过虚而已,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只有心里脏的人,才会谁都是脏的。

正着,忽闻前院传来人声喧闹。

“阿姐,外边什么事?”虞灵犀问。

“哦,是虞焕臣从宫里回来了。据说洛州四县突发风灾,损坏田舍千顷,灾民数万。”

虞辛夷道,“皇命虞焕臣押送赈灾粮款,今夜便要发。”

“这么快?”

“灾紧急,连夜拔营也是常事。”

虽说如此,可虞灵犀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运送赈灾粮这样的事,为何会让将军府的人面呢?

酉时末,天刚擦黑,虞焕臣便整顿好人马行。

虞灵犀提着一盏纱灯站在阶前,了,叮嘱戎服铠甲的虞焕臣道:“赈灾之事牵涉甚广,兄长万望心。”

虞焕臣将缰绳往手一绕,郎然笑道:“这等事都办不好,未免对不起我虞少将军的身份。岁岁勿忧,等阿兄回来!”

说罢一旁抱臂的虞辛夷,沉下脸硬声道:“虞辛夷,好生照顾阿娘和妹妹!”

“还用你管?”

虞辛夷嫌弃道,“快滚,迟了时辰。”

虞焕臣一扬马鞭,带着虞军亲信朝城门而。

火蜿蜒,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刮了一夜的风,空阶滴雨。

罩房后角门,宁殷越过执勤的虞府亲卫,踩着厚重的残红落叶迈下石阶。

迎面走来一个货郎,挑着货箱,手摇拨浪鼓吆喝。见到宁殷,他忙前殷勤道:“郎君,买糖么?”

宁殷顿住脚步,扫了眼货箱中五颜六『色』的果脯和糖粒,随意问:“有饴糖吗?”

“有的有的。”货郎忙取一张油纸,为他舀了一勺饴糖。

“属下已按照殿下吩咐于坊间造势,御史台正弹劾太子失德,只待时机成熟。”

货郎手动作不停,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汇报,“还有,将军府的人正在暗中查殿下过往,属下怕虞查到殿下就在他们府,可要动手……”

“不必。”宁殷『摸』个铜板搁在货箱抽屉中,神『色』平静,“让他们查。”

就虞焕臣有没有这个命,活着回来查他的底细。

毕竟宁檀那头猪虽无本事,却记仇得很呢。

“替我查查极乐香。”宁殷勾笑。

“好嘞。”货郎堆笑,将包好的饴糖双手奉:“郎君慢走。”

宁殷将糖包负在身后,于渐行渐远的拨浪鼓声中了台阶,朝水榭行。

虞灵犀果然在那里练字。

风撩动她浅绯『色』的裙摆,像是一抹朝霞飘散。

似乎知道会遇见他似的,特地没有带侍婢侍奉。

于是宁殷走过,伸手替她慢悠悠研墨。

他姿态悠闲,天生不是服侍人的料,与其说是研墨,更不如说是兴致来焉的逗弄赏玩。

“哪里了?胡桃说,你不在罩房。”

虞灵犀瞥着他那只骨节修长的手,肤『色』衬着浓黑的墨条,有种冷玉般的质感。

她总觉得宁殷的这双手,很适合与人十指相扣……

意识到自己在回味什么,虞灵犀心一紧,忙摇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法。

“买糖。”宁殷擦擦手,将刚买的饴糖搁在石桌,往虞灵犀身边推了推。

而后微顿,垂眸拖长语调:“姐用的,并非我送的笔。”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了眼手中的竹笔,假装没听他语气中的凉意:“你那笔毫太漂亮了,我舍不得用。”

虞灵犀没有用头发写字的癖好,便将宁殷亲手做的剔红笔好生收在了房中。

她都盘算好了,将来宁殷得势后若不认旧,她就将那笔拿来给他瞧,换一份安逸前程。

“姐在算计什么呢?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宁殷似是穿了她的心不在焉,轻笑一声。

虞灵犀收拢飘飞的思绪,索『性』搁了笔。

“卫七,我有话问你。”

她抿了抿唇,似是斟酌许久,方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服侍了你两年,猝然身,你会如何处置她?”

这个念头,从昨日起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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