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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笄年(15)

作者: 冷涧滨 阅读记录

他虽然一遍遍安慰,说:“不会有事。”可一守就是一夜,天亮了,红着眼睛就去师部。

苏浴梅时常会想,这样惊心悲魄的夜里,惶恐的不止她一个人。女人心里的空,她懂,那不会满足于对钱的诛求不已。她的丈夫,还有别的妻。

可是,再让一次,她做不到。何况,虽然他仍旧寡言,可那份儿入心入骨的痴迷,她看得到。

夜里,他有时会静静把她抱进怀里,不让她知道,不说一句话。早晨她起得迟,多少次,他已穿戴整齐走出去,又蹑足回来。有时她佯做不知,有时情难自已的与他唇舌纠缠在一起。

父亲有太多牵羁,母亲督导严厉,自幼,她没被人这样纵容的疼过。如过说,比起传宗接代,欢乐不是婚姻最堂皇的理由。那么不知不觉中,早已习非成是。不知何时起,她跟他讲话习惯带着撒娇的口气。他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人,她怕腥膻,借口说每日送来的牛奶掺水稀薄。他竟然派人在乡间购来一头奶牛,养在自家庭院里。

她埋怨他让这奇谈惹得街闻巷议。他说:“这种没加工的牛奶喝了壮,我儿子将来一定不同凡响。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加强连,打日本人就不用靠外人了。”

她狠狠瞪他。

他笑了:“有你我就足够了,别的绝不奢求。”

“你啊,心是偏长的。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

“我希望是女孩儿。”

“口是心非。”

“真的。女人的心啊,男人永远猜不透,我就问我女儿,她妈心里想的什么,我要怎么做她才开心。”

苏浴梅红着脸不睬他,心里是甜的。

庭于希笑着楼她:“都是玩笑,男女都无所谓,我是喜欢生孩子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长沙吃紧,庭于希接到调令,不日赴潭。这么多年兵凶战危,他没含糊过,可是这一次,他为难了。苏浴梅的肚子日渐凸显,有家室牵绊,他离不开重庆。

他将公文丢进抽屉,心烦的拨了拨冗杂的什物,随手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扔进嘴里。划着火柴,他想起苏浴梅,犹豫了。火已烧到手指,他忙抖灭,想一想,又拿出一根。

苏浴梅这时进来,脸一沉:“说过什么来着?”

“我……”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将烟夹在指间,“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不好改。”

她走到他身边,夺过来丢掉:“不抽能怎样啊?”

他咂咂嘴,有些不舍:“那种味道……”

苏浴梅坐下来,轻揽住他的脖子,仰头用自己的唇碰碰他的唇。这轻柔的撩拨让他将沉郁的烦恼暂丢一边,小心的汲引她的温存。他们各有心事,浅尝却不能止,越深陷越迷乱。直到他感觉她气息紊乱,才放开。她喘了喘,说:“你还想那种味道么?”

他摇头。她小声:“你想抽烟的时候就……就想想我。”

他说:“我戒。这辈子,除了你,我什么都能戒。”

她白他:“你当我是什么。”

庭于希突然搂住她:“老婆,等赶走日本人,我再也不离开你。”

她环住他的腰。

他一直没将调赴的事告诉她。几次想开口,都不忍。晚上她不睡,开着灯做小孩子的虎头鞋,细腻的温柔缝出密实的针线。庭于希说:“睡吧,这些哪里没处买去?”

“不一样,自己做的才贴心。”她扯出一段长长的线,“做完了,给你织件毛衣。”

庭于希把想说的话咽下去,叹口气:“太晚了,睡吧。”

战局瞬息万变,第九军区司令长官一日三电,命庭于希即刻启程。他匆匆忙忙赶回家,苏浴梅不在,兰嫂说,上街买毛线去了。他只得让小归草草收拾行装。

苏浴梅回来时,看见庭于希整装待发,卫兵提着行李。他气色不善,上前抓住她肩:“浴梅,我要走了……”

她的眼眶瞬息一红:“你去哪儿啊?”

“我……”

“现在回去负荆请罪,还来得及。”她将脸侧开。

庭于希万分焦急又有一些好笑:“你想到哪儿去。我要带兵去长沙。”

“长沙?你没说过……”

“以后再解释,你千万自己保重。”

他转头就走,苏浴梅拉住他。

他问:“怎么?”

她咬着嘴唇:“小归,你先出去下。”

小归说:“师长,我在车上等你。”

苏浴梅扔了手里的毛线,扑进他怀里。

他万分不舍:“长沙告急,我不能不去……”

“带我去。”她紧紧攀着他的脖子,“我知道你的抱负你的职责,这么多年,我拦过没有?可是我绝不再跟你分开,你带我去。”

他拍着她的背:“没有这种规矩。”

“你申请家属随军。”

“长官部不是我能左右,再说,都是豁出命的拼,只有我带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那群光棍儿看着眼馋。”他压着心底的悲痛跟她胡扯,希望缓解眼前的凄凉。

“军队也有女人,那些护士、医务有多少以前都是娇惯的学生、小姐。”

“可没有一个是挺着大肚子的。”

“我能缝能洗,为什么不行?”

“乖……”他轻扯了扯她,她把脸埋进他另一边肩膀,挨着的地方越湿越大。

“我离开以后,一定想办法,把爸妈从北平接出来,接来陪你。”

她还是不放手。

“浴梅——”他狠心沉下声,却无法严厉。

小归几次探头,实在忍不住:“师长,薛长官又来电催……”

他一咬牙,生生将她从身上扯开。苏浴梅捂着脸,背转身靠在椅背上。

他走到大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她的肩膀在颤。他狠了狠心,一头扎进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车还没开出市区,就听见嗡嗡的响声,有经验的军人都知道,那是轰炸机低空飞行的预兆。司机推开门,小归和庭于希一纵下车,扑到在地的一刹,石破惊天的爆炸声。

浓烟未散,轰炸又至。炸弹雨一般砸在市区,爆成一片片凄厉的哭喊。庭于希艰难的爬起。小归喊:“师长小心啊!”

不远处俯冲过一架轰炸机,庭于希随着爆炸声扑倒。小归爬过去:“师长——”

“我没事!”他抹了把脸上,“我得回去!”

“太危险了!”

接下来的轰炸声淹没了庭于希的话,小归听不清他说什么,硝烟弥漫中,隐约看他吃力前行。

市民们慌乱的从四面八方涌向校场口大隧道,庭于希夹在中间,心急如焚,小归赶上来:“师长,不能回去……”

话没说完,一架飞机呼啸着过来,人们惊恐的伏倒。

这场轰炸一连持续三小时,有命的挤进了大隧道,没命的弃尸路边,有炸死的,摔死的,自然也的烂踏如泥。

庭于希趁着两次轰炸的空挡,一骨碌爬起身,就冲隧道方向跑,小归是好样的,咬着牙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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