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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私语时(33)

第一步,就是学会圆滑处事,她过去把上下属之间的关系弄得这么僵,其实很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责任。她的前面有夏臻作为标杆,什么都以他的标准来做就好,像他对李严那样恩威并施。

她回到办公室,正好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可是来电显示却是空白一片。赵思语想去接,却又有点本能地犹豫。那电话铃声也是一声紧似一声,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赵思语兢兢战战地拿起话筒,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十分精神的男中音:“我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了,你要这么久才接,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这个人倒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赵思语理所应当地反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是你老子!”

赵思语笑了:“你到底是谁啊,就这么喜欢冒充别人的长辈?让我这么叫你,也不怕折福。”

电话那头的声音彻底怒了:“我就是你爹,不过我现在后悔把你这家伙生下来!”

半夏私语时 第026章

那声“我就是你爹”依然回荡在赵思语耳边,甚至还不断响起回声。她忙不迭道:“您先等一等,我这里有重要电话进来。”她伸手捂住话筒,用手机往楼上拨了个电话,压低声音道:“夏臻,现在有人打我的座机说,他是我爹……”

夏臻沉默了一下,回答:“如果他说他是你的父亲,那应该不会假的。据我所知,你父母一直在卢旺达的疾病中心做支援,很难有机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来电显示是空白的,那就更加没错了。”

赵思语默默地挂了电话,再把座机的听筒拿到耳边,有点艰难地开口:“爸,对不起,我一下子没听出是你。”

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便围绕着她的父亲对她抱怨卢旺达这个地方:“当时你妈妈生病了,我要带她去医院,结果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到处兜圈子都没有找到一家医院,简直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哦,不,这词形容得也不对,那里的鸟不但多,还很爱拉屎。我刚才出门给你打这个电话,就已经被两头鸟在头上拉屎了……”

这种谈话的内容和方式,虽然是她喜欢的那一种,可是她真的找不到一点真实感。就好像是在跟一个不知名的网友聊天,虽然对方很热情也很风趣,可是她还是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赵思语握着电话听筒,手心都开始出汗。不管她忘记掉什么,她都认了,可她无法接受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果然,电话那头的父亲还是觉察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今天你的反应都很不对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思语强打精神,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既然卢旺达那个地方如此落后,那就早点回来吧——不过她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其实也不确定愿不愿意看见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概还要三个月吧。你工作还顺利吧,要不要老爸帮你疏通一下关系,让你再升一个级别?”

“这……还是不要了吧,”赵思语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能耐的,本来就已经很遭人白眼了,再升一级简直就要成靶子了。”

“嗯,你以前倒是没有这种觉悟。”

赵思语看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能进她办公室还不敲门的也只就是夏臻了。他走到桌子前面,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示意她把电话听筒交给他。

赵思语立刻照办了。

夏臻接过电话,低声道:“爸,是我……其实我之前打过好多次电话给你,不过你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接座机的也说一时找不到你。”

赵思语忙跑过去,贴在他身边一起听电话。只听自己的父亲尴尬地笑了下:“那不是,突然跑到重灾区去了,手机后来也丢了。其实我也不是太担心国内的情况,我女儿有你关照,也不会闯祸。”

“关于这点我是想向你道歉,因为思语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医生说是严重脑震荡,有失忆症状,她有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夏臻顿了顿,直接把所有的问题都大包大揽下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赵思语本来还是等着观看夏臻被骂得狗血喷头,结果电话那头的父亲只是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唉,也是难为你了。”

她顿时觉得她肯定不是亲生的。

只听父亲又问:“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车祸?难道她自己开车出门撞的?”

夏臻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坐黑车。”

他话音刚落,话筒里传来的骂声就如惊涛骇浪直接把她拍打到海底下,而且她父亲的说词还是各种尖酸刻薄,她如果把这些话拿笔记下来练习练习,都能把人挖苦到泪崩。赵思语捂了捂耳朵,挪开一段距离。

隔了好一会儿,夏臻才面无表情地把话筒递给她:“还有话要对你说。”

赵思语用口型道:“就跟他说,我正在忙。”

夏臻依然保持着递话筒给她的姿势。

她只能垂头把话筒接回去:“爸,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三个月后我们就回来,我希望你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别整些有的没的,就这样。”然后啪得一声,电话线路中只剩下一连串的短音。

赵思语把话筒放回原位,扶住额头:“我可能又要去看心理医生了。还有三个月,如果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就是面对面地碰见我父母都认不出他们来,这真的太滑稽了。”

夏臻点点头:“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心理医师,我要不要去找他预约一下?”

“那倒不用,我自己就有一个心理医生。”

“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有时候心理太压抑,反而会更加难想起过去的事情来。”

赵思语敲敲额头:“不是心理压抑,你也知道我的,我性格这么外向,又是乐天派,怎么会抑郁?我只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觉得我以前的记忆就像被完全格式化一样,一点都不剩下,我甚至怀疑这些记忆都很难以恢复。因为不管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经历一些事,都不会引起我的一些回忆,就像是全然陌生的。”

——

隔了几日,许久都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燕尧突然出现了,他的脸色有点憔悴,头发也变长了,刘海垂下来有点遮住眼睛。

赵思语本来想调侃他怎么开始走摇滚颓废路线,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嘴贱,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燕尧拿出几包土特产给她,笑着说:“我前段时间去出差了,拜访了好几家供应商,这些都是他们硬让我带回来的。”

“我本来还想谢谢你的,既然是别人硬塞给你的,那我就不谢你了。”

燕尧跟她大致说了两三件出差途中发生的趣事,虽然他的样子没以前好看,但是精神还是很好的。他说着说着,又忽然道:“我在B地转机,本来买到的那班航班被取消了,后来想想,反正这机会也难得,索性就在B市玩了一天。”

赵思语立刻转头在边上那筐子财务送过来的报销单里翻找,她记得之前就签过燕尧的出差补贴:“你吃喝玩乐了一天还想拿出差补贴,我要把你那天的津贴给扣掉。”

燕尧被她逗笑了,又伸手到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来:“你上次说,你一直都会做一个梦,梦见一扇铁艺门上挂着一串风铃,我这次在B市就拍了一些这样的照片。”

赵思语把照片接过来,随意地翻看着:“你真是有心了,还要帮我拍照片。”

“那也没什么,反正只是顺手而已。”

赵思语翻到那叠照片的中间某一张,忽然呆呆地望着它。她呼吸急促,手指颤抖,把那张照片推到他的面前:“这张……是在哪里拍到的?”

燕尧看了看照片,又抬头看着她的反应,有点担忧起来:“你没关系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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