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烟雨倚重楼(66)

裴洛语气淡淡:“不多,也就五十三个。”

林未颜本来也没指望裴洛,望向薛延:“大壮,你呢?”

薛延面带惭愧之色,抓了抓头,伸出两个指头,又比了个四字。

“二十四?”林未颜不由道,“只有二十四,你也太差了罢?”

裴洛语气凉冷:“大壮的意思该是四十四个罢?”林未颜一呆,只见薛延面有愧色,低声说了句:“如裴兄所说。”

林未颜一寸一寸地别过头来,只觉得脖子正僵硬得发出咔咔声。但听裴洛又语气凉冷地说了一句:“看来有人想赖账了。”

“呵,不就是脱了衣衫跑三圈么,这点小事算什么?我林未颜是堂堂男子汉,说话算话,绝对不会食言而肥!”

“……还要一边骂自己是乌龟王八蛋。”裴洛凉飕飕地接上一句。

林未颜深刻地看了裴洛一眼,定定道:“裴洛,你真是个落井下石、睚眦必报的小人!”

眼前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大漠,稀疏的茅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大漠空旷,飞沙走石,冷风很快就把气息吹散。绛华根本没有办法循着气息找到大黄,只好毫无目的地周围找。

所幸走了十几里路,远远就听见几声细微的猫叫,她循声而去,只见一团虎皮正窝在一个浅坑里发抖。

绛华叹了口气,低下身将它捞起来。

大黄虽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气,可毕竟只是一只没成精的猫,碰见这种阵势,难免会吓坏了。

她想像一个凡人一般活着,可她毕竟不是凡人。

大黄却知道她是花精。

这件事她当初敢向绯烟坦诚,却不能说给裴洛知道,她不敢冒这个险。

绛华将大黄抱在手上,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已经没事了。”她刚站起身,只听一声马嘶,一支锃亮的长枪指在眼前。骑在马背上的男子身形高大壮实,脸上有一股杀戮之气:“这里有女人!”

她站着没动,衣袖之下手指微曲。看模样,对方应该是北燕将士,她只消动手下一个妖咒,就可以教人死得不明不白。

忽见斜里伸来的一只手,将那人手中长枪往边上一拨。

大黄呜嗷一声抓着绛华的衣袖拼命往上爬,背上的毛都炸起了。

慕容骁一袭紫袍,眼神在绛华脸上掠过:“走罢。”他掉转马头,径自策马而去。身边几人也掉头随着主帅走了。

绛华摸摸那团抖得厉害的虎皮:“他已经走了,不怕不怕……”如果慕容骁他们要动手杀她也罢,无缘无故的,她却不能去随意害人,心中又遗憾又可惜。

她看了那一小队人马消失在视线之中,也往回折转。

天边的残阳变得淡了,夜幕渐深,头顶孤月高悬,繁星点点。晚间的风更大了,吹起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却又觉得,这里如果没有杀戮血腥,会是世上最自由的地方。

她走了一段路,只觉得风越来越大,遥远的地方有一团黑雾席卷而来。

绛华拎着大黄的脖子,忿忿道:“我们碰上沙暴了,你现在可高兴么?”大黄睁着碧绿的猫瞳,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

风沙肆虐,凶猛得隐约有将人活埋的势头。

大黄盘在绛华的膝上,咕噜咕噜打着鼾。绛华在周围布下的结界,很容易便将风沙挡开,里面一派熏风和煦,温暖平和。

绛华托着下巴,看沙暴张牙舞爪扑来,在结界上又碎成了一粒一粒,好似后面有千军万马追着,凶猛向前,然后渐渐的,风沙变小。她站起身收了结界,拎着大黄的脖子往军营走,才走了短短一段路,便看见前面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急急向前奔去,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蹦出来:“裴洛——”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出现。

她还没靠近,就觉得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抱了起来,重重按到对方怀里。裴洛抚着她的黑发,声音微微颤抖:“我刚才过来碰上沙暴,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绛华抬起头,只见他脸上被沙砾划出了几个细碎伤痕,衣衫上全是沙土;而她还是衣衫整洁,身上连个小伤口都没有。

大黄摔在地上,愤怒地喵呜了一声。

裴洛松开手臂,低下身一把将它抓着脖子拎起来:“果然,又是它……”

绛华伸手去接:“它只是只猫啊,什么都不懂。”

裴洛哼了一声,将大黄往旁边一丢:“我难道还不如一只猫来得重要?!”

……这个是两回事吧?

绛华才刚要说话,就被对方打断:“原来就觉得你迟钝极了,没想到可以到这个地步。你有为我想过么?”

绛华自知理亏,只能低着头听他说。

裴洛突然叹了口气,语音转低:“算了,能把你找回来就好。”

绛华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在生气了,立刻保证:“我下次再不这样了。”

裴洛微微苦笑:“你还想有下次么?”他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再多来几次,我不是被气死,就是操心死。”

绛华轻轻回握住裴洛的手,愧疚地看了一旁歪歪扭扭向前爬的大黄一眼。裴洛已经被她气过一回了,实在舍不得他再被气一次了。她抬眼看着天际,突然有一道微弱的光拖着淡白色的轨迹划过夜幕:“宣离,你看这是……?”

“流星,”裴洛停住脚步,但见浩瀚苍穹中,流星倏然划过天际,开始还是形影单只,到后来绽放如三月烟花,华光绚烂,一层层错落白光交织,在大漠荒原的怀抱之中铺散开来,格外壮丽。他轻声道:“民间传言说,凡是看到流星,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绛华闭上眼,嘴角微动,然后笑着看他:“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已经许好愿望了。”

裴洛看了她一会儿,方才问:“你许了什么?”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又岂是一个愿望可以满足的?

“我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心想事成,你呢?”

“……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贪心。”裴洛微微失笑,“我自然是想日日同在意的人共度清晨。”他抬手托起她的下巴,静静相视:“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绛华不知怎么觉得脸上慢慢发烫,幸好夜色深深,看不真切:“我知道……”

“你真的懂了?”裴洛慢慢低下头,气息轻缓,眸中映着漫天流星。

绛华连忙拍开他的手:“我真的明白,你别再靠过来!”

裴洛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样子是叫害羞么?好了,我们快回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眼见离军营愈近,也渐渐松懈下来。

绛华走出一步,隐约有踏空的感觉,而下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回头去看裴洛,只见他的脸上也微露惊讶之色,两人腿脚都不能动弹,慢慢地往下陷。

裴洛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她送到实地。而自己却因为适才一用力,在沙地中下陷得更快了。绛华趴在实地边缘,只拉到他的左手腕。

裴洛长眉微皱,语气轻柔:“绛华,凭你一个人是拉不动我的。你先回去找人过来,我只要不动,一时间还不会沉下去。”

绛华摇摇头:“把你的右手给我,我拉你上去。”

“你会被我拖下来的,放手罢。”

“宣离,你再不听我的,我就跳下去了!”她伸出左手,只见裴洛苦笑一下,慢慢伸手相握。

手心微微汗湿,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所幸裴洛慢慢够到实地,自己用力挣脱开周围的流沙,几乎筋疲力尽。他转头看着这一片沙地,轻轻吁了一口气:“我们还是绕道走罢,黑漆漆的,要是再掉下去可没这样好运气了。”

林未颜看着天色微微泛白,双手往脑后一枕,靠在栅栏上面:“人怎么还没回来,这去的也太久了吧?”

薛延望了望天:“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倒是你,真的打算做那种事?”

上一篇:我的黑无常君 下一篇:只因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