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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迷局(52)

柳葭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听过别人叫容谢为容先生,有时候也会是容总,称兄道弟的叫法实在太过匪气。她轻声道:“容先生一早就出门了,没具体说什么时候回来,恐怕要让你多等一会儿了。”

何天择忙道:“这有什么,等就等了,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想要出门,不如我陪你去?”

柳葭无法推脱,便带着他一起出门了。镇上的特产是茶叶和熏香,何天择一直不停地在她身边问长问短,她的耳边不断回想着聒噪之声,只好强迫自己忍耐下去:这是容谢的得力下属,她绝对不能轻易得罪地方,就算啰嗦又八卦,也必须笑脸迎人。

她选好东西,立刻逃似地回到客栈,而容谢也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下的茶室喝茶。柳葭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识相地要回房间去,给他们一个单独交谈的空间。谁知何天择却叫住她:“嗳,嫂子你别着急走啊,你留下陪着说说话,我去帮你们退房搬行李。”

容谢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柳葭,抬手执起青花瓷壶,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坐一会儿吧,别的时候交给天择去做。”他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刚刚出去买礼物了?这回该不会又没有我的份吧?”

柳葭微微笑道:“我不是说要请你吃大餐吗?这还不够?”

容谢笑道:“我早上去派出所报道了,警察已经核查过现场,黎昕的口供和现场留下的痕迹都十分吻合,这个案子就了结了。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你真的觉得……会是黎昕?”她垂下眼睑,皱着眉看杯子里清澈碧绿的茶水,她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是现在证据口供都对上了,黎昕已经全部都认了下来,如果不是黎昕做的,她为何要全部承认?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只希望不要在审讯室一直待下去,毕竟那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容谢拍拍她的手背,“你这性子太较真,我却希望你能够放得开一些,有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就不要去关注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已经定案,只凭她的一点推测和感觉,是无法推翻结论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活着,容谢也完好无损地坐在她的面前,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幸运的了。

——

回程一路都是何天择在开车,他天生就十分开朗,跟着cd里的流行乐哼唱个不停,偏偏他还是个五音不全,那唱歌的声音十分具有杀伤力。

柳葭坐在后排,一直被魔音灌耳,敢怒不敢言。

终于还是容谢忍耐不住了,直接呵斥:“闭嘴。”

何天择委委屈屈地转过头:“容哥,你重色轻友,有了情人就不要兄弟,你再也不是我们的容哥了呜呜呜呜……”

柳葭怒,这又关她什么事,明明是他唱得不堪入耳,又跟重色轻友有什么关系?还有他现在正在开车,竟然还敢在高速路上回头,她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她裹着毛毯,就当自己早就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隔了片刻,何天择压低声音道:“嫂子睡着了?”

柳葭感觉到容谢似乎靠过身子看了看她,随后低沉地嗯了一声。

何天择又道:“容哥,不是我故意要拆你台,我就觉得这位柳小姐似乎心思很重,找女朋友还是找个单纯可爱点的好。”

“心思重?”容谢笑了一声,“这怎么说?”

“我说不清楚,你看你们现在刚交往不久,正好是热恋期,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对你的迷恋,刚才在茶室,她还想主动离开,给我们留下聊天的机会。虽说这样是知进退、懂事,可是这也太懂事了,反而显得很刻意。”

容谢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她会有什么企图?”

何天择道:“企图是一定有的——我看她是想先隐藏自己,抓住机会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借机逼宫,你这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要就这么结束单身生涯,那实在也太可惜了。”

柳葭更怒,男人对女人的定义就只有森林和独木,逼宫和要挟这种事吗?

容谢大笑:“天择,许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有想象力了。不过我的确也到该安定下来的年纪

了,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很想要一个家啊。”

“容哥,你千万别干傻事,一片森林和一棵树,那根本不用选择啊——”

容谢道:“你没懂我的意思。你想一想,你这样辛苦做事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安稳宁静,或者让你的至亲可以生活得更好。我很想要一个家,至少每天回到家,可以看到房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第一次点亮他那幢空空荡荡屋子的灯火的人便是柳葭,尽管她是为了摆脱他。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遇到那个为他留着灯的人,现在有了,哪怕那个开始只是一次乌龙也无所谓。

☆、第四十二章

到了下一个休息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三个人匆忙在休息站的饭馆里吃了顿简餐,又加满汽油,继续上路。这一路上都是容谢跟何天择轮换着开车,直接把柳葭排除了。

途中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那电话号码完全是陌生的,她接起后喂了一声,便有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道:“请问你是柳葭女士吗?”

柳葭应了一声:“我是,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天恒律师事务所的王律师,也是你父亲柳先生的代理律师,我这里有你父亲的遗嘱需要执行,你尽早到我这边来一趟,把该办的手续都了结了。”

“遗嘱?”她的心陡然一下沉到了底,但还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追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执行遗嘱?”

“你的父亲柳先生上周在非洲援助中感染传染病过世,我三天前就打过电话给你,可是没有打通。请你节哀。”

柳葭浑浑噩噩地挂掉电话,在她深陷在危急四伏的深山之中,她的父亲竟然过世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与他说上最后一句话。她沉默了许久,突兀地对容谢道:“我的父亲……过世了。”

容谢蓦地转头盯着她,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方才别过头去:“节哀。”他看着窗外,放在膝盖上拳头都握紧了,指关节微微发白。但他很快转过头来,语气温和:“你妈妈是不是身体不好?之后要办的后事很多,有我把帮手,会稍微好一些。”

柳葭低着头,轻声道:“嗯,谢谢。”

“我跟你之间还要说谢谢吗?”容谢对着正在开车的何天择道,“等下先去医院——柳葭,你妈妈在哪家医院?这个消息还是让她早点知道比较好。”

柳葭像被针刺了一下,立刻语气激烈地反对:“不行!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她很快便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未免太过激动,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妈妈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好不容易现在才好了一些,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那之前的治疗都白费了。”

容谢心情复杂地问:“这么多年……你妈妈一直在接受精神治疗?是先天的……还是后天?”

“是后天的。”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又清浅,这样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却又似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知道从此之后,自己背负着的包袱又将多了一个,却永远都无法说出口:“那就先陪你去见律师吧,如果流程上碰到棘手的麻烦,我也可以让简律师作为你的委托律师。”

——

柳葭的父亲是为私人医生,早年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待柳葭成年之后,他便时常接受落后国家援助的邀请,常年停留在一些经济落后、或是经历战火的国度。他早年开设私人诊所,收入颇丰,可是后期的医疗援助,都还要自己倒贴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