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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32)

司空羽微微惊讶:“那日阮姑娘伤了你,你竟然还挂念着她。”

“我便说明白些。青玄师姊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是不是虚情假意,难道这十年相处我还会不分么?”许敛宁嘴角带着细若柳丝的笑,“她一直待我很好,这十多年从来没有人这般待我过。而这次,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她的……”若是她不自视过高、不按字条上的赴约,之后又不被张惟宜他们撞上,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

“你也不必内疚,生死有命,成事在天,有些事是算不准的。”司空羽宽慰了一句。

许敛宁微微失笑:“我知道,有些事和想的终归是不一样的。”她顿了顿,又道:“既然说明白了,那么我也该告辞。”

司空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许敛宁折返回复真观,只见天井已经收拾干净了。张惟宜坐在石桌边,正把玩着一枚玉佩,见到她道了一句:“你怎的去了这般久?”

许敛宁看了看周遭,问道:“沐王爷走了么?”

“大哥住在山下的客栈,之后就下山去了。”张惟宜放下玉佩,看着她,“你像是心绪不大好。”

“我去青玄师姊的墓前站了一会儿,才回来得晚了。”

张惟宜长眉微皱,站起身道:“敛宁,你可是见着什么不快的事?”许敛宁见他伸手过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就是师父嘱托我的一些事,很是难办。”她心境不好,也懒得同他继续做这暧昧不清的戏码。

张惟宜看着她,淡淡道:“大家也别绕圈子,你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这样掖着藏着,我还陪着你猜谜不成?”他虽然自小在武当习武,不带贵族子弟的习气,可终归是皇子,只有别的女子加意迁就他,决没有低声下气哄人的。

许敛宁一想到他同沐瑞衍说的那番话,只想嘲讽几句,却还是忍住了:“王爷也毋须陪着我猜这猜那,我心绪不好也不是这两天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武当时时刻刻都心绪不佳么?”

张惟宜怔了一怔,却没有开口。

许敛宁走过他身边,语气轻缓:“你也知道沐王爷对我颇有微词,你便是顾着我些,还是向着他些?”然后走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了。

张惟宜长眉微皱,突然衣袖一拂,将石桌上的玉佩扫了下去,成色极好的玉顿时碎成了两半。他看也不看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只一会儿,许敛宁气头过去,微微后悔同他争执,不过也庆幸没有完全破脸。她走到天井中,俯身拾起那块碎成两断的玉。玉佩是成色极佳的汉白玉,没有一丝瑕疵,边角之处磨得很滑,像是贴身带了许久。她将两半玉合在一起,只见正面是一个篆体的祐字,翻到反面却是璟宣二字。

她将玉放在石桌上,心中微微惋惜。如此好玉,就算找工匠镶回去,毕竟还是有补过的痕迹。

许敛宁从房间的书架上取了书册出来,坐在石桌便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她一向耐心甚好,便静静坐着等张惟宜回来。哪知一等便是几个时辰,连天色也渐渐暗下来。许敛宁合上书册,进屋随便吃了些点心便打发了。过不多时,终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可惜来的不是她要等的人。

许敛宁站在门前,微微笑着看了对方一眼,道:“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清陨低下眼,没正眼看她:“我是来找师兄的,今晚轮到他夜巡。”

“他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里。”许敛宁看着她的眼,清澈澄透,一眼就看得到底,就像和曾经的自己一般。

李清陨咬着唇,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了一句:“如果师兄回来了,你就转告他一声。”

许敛宁也不知是怎么了,开口叫住她:“李姑娘,有些事并不是一条路通到底的,走得越深,错得也越多,不若及早抽身的好。”话音刚落,也觉得失言了。姑且不论张惟宜待她也未必如待自己一般,更何况他们毕竟有十多年的情谊。而她不过是半途杀出来横刀夺爱,这般用心不堪,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李清陨看了她一眼,削瘦的肩微微颤抖了一下,转头道:“我先回去了。”

许敛宁心中微有纠结,闲着无事,便早早梳洗睡了。半夜热醒来,正是月上中天,复真观本没其他人住着,更是万籁俱静。她起身到去井边打了水,方才看到隔壁的客房依然毫无人声,张惟宜竟然没有回来过一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许敛宁用微凉的井水洗了脸,又回去睡了。人生苦短,她没这么多功夫浪费在臆测别人的心意上。

这一觉便直接到了天明,她是被外边的水声惊醒的,坐起身稍作梳洗一番,便推门出去了。只见张惟宜换了一身衣衫,发间微微濡湿,见着她神情也自然:“吵醒你了么?”许敛宁摇摇头,道了句:“没有,也差不多该醒了。”这一问一答,倒是像什么都未发生过。

许敛宁看着他收拾了几件衣物,不由问:“你要回京城?”

张惟宜笑了一笑:“我听师父说,不久就要去天殇教总坛,又想起在川中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一步。”

她想了想,问道:“是要紧事么?不知我可否同你们一起?”

张惟宜看着她,似笑又没笑:“其实是闲差,没什么要紧,你喜欢的话就一起也好。”

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是什么时候动身?我去向师父说一声。”

“一会儿在山下见罢。”张惟宜看到石桌上的玉,拿起来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许敛宁径自去纯阳宫。此时还早,守在天井的是老宫人余婆。她跟了两代宫主,头发灰白,却不显老态。她走上前,低声道:“师父还睡着么?”

余婆点了点头:“许阁主,你有什么话,老身帮你转告便是。”

许敛宁沉吟一下,微微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您等师父醒了,就说敛宁先行一步,去川中探个究竟。各中关节,敛宁自会注意,绝不会做出让凌轩宫为难之事。”

余婆拍了她一下,也笑着说:“余婆还不瞎,看着你这么多年,自然放心。宫主也是知道你的。”

许敛宁清浅一笑:“我去整理下东西就走了。”她走到自己原先住的客房,发觉自己的一些事物都已经被人整理好了。她静静在桌边坐下,将行囊打开看,无非是一些伤药、银两、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衣囊,仿佛指尖还可以触到另一人熟悉的温热。她打开衣囊,里面装的全是非银非玉的细针,却是凌轩宫的独门暗器玄冰魄痕。这种独门暗器炼制不易,她也一直懒得随身带。

她坐在那里,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恨不得伏在桌上痛哭一场。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那个人有没有想到自己即将命不久矣?

她待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掩上门出去了。

待到武当山下,许敛宁方才知道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看着等在那里的另外两人,语气轻缓:“沐大哥,李姑娘。”看着两人表情变换,当真精彩。张惟宜嘴角带笑,轻描淡写:“敛宁也想同我们一道。”

李清陨换了男子的衣衫、束起头发,勉强一笑:“多个人自然热闹些。”

许敛宁清浅笑着:“我也是久慕川中风光独特,想到处看看。”

沐瑞衍像是难以启口:“可惜我事先不知道,只备了三匹马,这可如何是好?”

许敛宁看着他,悠然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我到镇里雇马车就是了,你们不若先行,不必等我。”

“这……只怕不好罢?听说最近路上很不安定。”沐瑞衍沉吟一下,脸有为难之色。

许敛宁心中冷笑,脸上却不露半分:“就算路上遇到强人,也不难打发。”她是借着同他们一起的因头离开武当,待出了武当境内,分道扬镳便是,也不愿受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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