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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706)+番外

“先生真爱取笑人。”

“呵……”见她面色因此涨红,碧落只当做没有瞧着,遂低头从车座下取出一小坛酒,摆到椅上拍开了封泥:“前日从宫里得了这一坛好酒,一直搁在此处,倒险些忘了。现今只有你我,不如一同喝了。”

“朱珠不善饮酒。”

“桂花酿而已,小酌几杯,不妨事。”

“在先生这儿醉茶都易,何况是醉酒。”

“朱珠此言是在夸碧落,还是在损碧落?”

“朱珠怎敢对先生出言不逊……”

“那便将这酒喝了,看看究竟是醉茶容易,还是这醉酒容易。”说罢,取过酒盅朝里浅浅斟了一杯,递到朱珠面前。

朱珠见状知是不好推辞,只能接过。低头闻见杯中透出扑鼻一股清甜桂花香,倒是半分酒气全无,便试探着喝了,入口果真甘甜香滑,几乎感觉不出是用烈酒酿成。

“味道可好?”见状碧落再替她斟上一盅。

琥珀色液体映着他绿幽幽的眼,分外有种妖娆的美丽,朱珠低头朝它望了片刻,点点头将它一口饮尽。

“有人曾说,善饮者常爱以不胜酒力掩饰自个儿对酒的喜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姑娘真是好酒量。”

“先生取笑了,这酒却哪里有酒的滋味,想来饮多少都是没事的。”

“是么。”碧落笑笑。手中端着他的酒杯,却始终没喝一口,只朝朱珠望着,见她两杯下肚面色已然酡红,自个儿却浑然未觉,只一双眼闪闪烁烁透着晶亮,已没了之前的无精打采,于是将她酒盅再度斟满,随口道:“太后赏我那朝阳门老宅,好虽好,总归年久失修,所以近日特意去琉璃厂转了转,想寻一处新宅,免得到时怠慢了姑娘。”

“先生费心了。”

“但当行至西南街时,见到一处故居,倒令碧落有些触景生情。”

“什么故居?”

“原是尚书府,后改做了怡亲王府的别院,记得当初一直叫做萃文院来着,现今那块旧匾却不见了,倒也不知是要被该做何用。”

听他突然说出林家老宅的名字,朱珠握着酒盅的手不由微微一抖。

此时方觉酒劲有些上头了,脑中微微发沉,当下慢慢缓了缓神,迟疑着道:“先生说的可是林家老宅么。”

“原来姑娘还记得它。”碧落莞尔一笑。

“曾经路过几回,应是被王府里翻新作为新居使用了吧……”

“有些可惜了,前明时的宅子,少许一动,风水也跟着变动。”

“呵……先生尚且嫌弃自家宅子年久失修,却怎的又不待见别人翻新自家住屋。”

他笑笑:“碧落只是觉得可惜,当年那些旧宅上精妙绝伦的装饰,虽是陈旧,以后却再也见不到了。”

“怎个精妙绝伦法?”

“姑娘以前路过那处宅子时,可有见到内府建筑的顶上有道琉璃顶子。”

朱珠想了想,点点头:“记得,原王爷一直哄我说是宝石来着,到长大后方知原来是琉璃,因面子光润如镜般能折出人脸,又称镜面琉璃……”说到这里,忽地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不由火辣辣一阵发烫,立时垂下头,紧跟着却想起刚才碧落调侃自己那番话来,便又将头抬了抬起:“原来先生是对那顶子念念不忘么。”

碧落点了点头:“那琉璃顶从古至今,是碧落未曾见过的精妙,听说制作时留有机关窍门,可将之打开,在里头点亮内设的油灯,至夜晚望去,便如霞光入室,端得是漂亮。”

“……是么……”

“听说这顶子宅中每处房上都有一个,是不是。”

“似乎是如此,朱珠倒从未留意过……”

“小时听老人们说起过,每逢过节林府便会将那些灯点上,如此,整个府邸便好似映在一片朝霞中似的,堪称一绝。”

短短几句话,听得朱珠不禁有些神往,便连碧落一边说一边凝望在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也未曾留意,自然是更觉察不出那目光中意味深长的神色,只一忽儿遐想着,一忽儿抿着杯里的酒,随后傻傻笑了笑,抬头对碧落道:“那些琉璃顶,应是还好好保留着。”

“是么?”

“嗯。”她点点头。

碧落再度一笑,轻轻收拢了手中纸扇:“那便好。如此精妙的东西,若随屋子翻新而从此绝迹,倒真是可惜了。”

说话间,马车已转入前门大街的大道上。

一时周围蓦地热闹起来,人声喧哗,车轮滚滚,夹杂着夜市小贩的热闹,和观望杂耍的哄笑,瞬间便如从夜晚到了白天,引得朱珠不由自主放下酒杯探头到窗边,往外张望了阵,随后若有所思道:“先生说来此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