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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儿佳妇(55)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他的举止还是那样温柔,仿佛七月里荡漾的秋水,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还是她爱了十三年之久的玄哥哥。

旁边有几个发小贺喜,祝词都是“恭贺弦妹妹得偿所愿,终于与意中人喜结连理”。

长安城中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子甚至都把她当做典范,勇敢地去追求心上人……万一和她一样成功了呢。

温初弦面对这些贺喜,疲累又沮丧。

没有一点热乎高兴的感觉,她浑身都凉透了。心里的那根弦儿,时时刻刻在紧绷着。

她暗暗摩挲手中的鸩粉。

就算她今晚趁他不备下在合卺酒中,她又真的能杀了他么?

他是个城府深的人,不能轻易被瞒过。要骗他喝鸩酒,必定她自己得先喝。他死了,她亦得死。就算她侥幸活着,背负毒杀丈夫的罪名,也会被判斩首。

百忧如线,缠作一团。

在一片喧闹中,喜轿开始缓缓走动。

谢灵玉这头,引着温芷沅的小轿,在后徐徐跟着。

如温老爷所愿,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谢灵玄和温初弦身上,并没注意到谢灵玉夫妇。

聘礼和奁产混在一起,陆陆续续拉了三条街还多。

这桩婚本是奉旨成婚,太后御赐的“佳儿佳妇”牌匾被高高举起,明煊煊的,跟随迎亲队伍一道移动。

还有那块镌刻连枝共冢的灵璧石,亦招摇过市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人人都知,那是温小姐亲手写下给谢家郎君的。

大家族之间大多为了政治而联姻,少有这样恩爱和美的婚事,谁看了不道一句佳话。

至谢府,长公主等人翘首以盼良久。

一向不爱露面的谢公爷也着了新袍,换了副泥金扇面,喜气洋洋地等着两个儿子的婚队。

仆役率先一步到谢府,将御赐的佳儿佳妇的牌匾挂在喜堂的双喜字之上,满堂生辉。

随即迎亲队伍至,温初弦在众人的一片感叹声中,落轿,跨火盆,随谢灵玄一道入正堂拜天地。

赞礼生高亢嘹亮地喊了三喊,谢灵玄与她一道三叩首,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檀郎谢女,佳人配才子,端是天作之合。

三拜三叩首,温初弦恍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真的成了夫妻。她曾发誓绝不嫁给他,但现在却还是嫁了。

她将手心里的东西捏得愈发紧了紧,像抓住最后一点救星。

谢公爷是个随和淡薄的人,全过程浅笑个不停,见儿女如此,甚是满意。

长公主却遗有深忧,端着一副勉强的微笑,受了二人的礼。

至礼罢,新娘被送入洞房。

那根红绸被谢灵玄撇了不用,他独独握住她的一只玉手,在她耳边关切问,“弦妹妹这是怎么了,手这般凉?”

温初弦登时浑身滚热,如芒在背——被他抓住的那一只手,正好攥着那包鸩粉。

她下意识想瞥向他,可红盖头却把她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她只得假作镇定,回答道,“我没事。”

他淡笑了声。

温初弦趁机把手抽回来。

谢府中谢灵玄的住所叫水云居,今夜的新房便设在此处。

温初弦对这地方并不陌生,从前她对谢灵玄死缠烂打、送这送那时,不知来了多少次。

那边的绿萼梅林她还记得,她在那里淋过雨。甚至脚下的如意踏跺都是熟悉的,她曾经在静济寺给谢灵玄求了吉鱼,盛鱼的木盆就被她偷偷放在第二级台阶上,可惜他不要。

这一切都恍如隔世,温初弦忽地感到一股剧烈的震颤和辛酸。

原来她曾经那么爱过他啊,当时当日,披上嫁衣嫁给他的场景不知被她幻想了多少次。

站在外人的角度,她真的是得偿所愿了。

黛青在腰间系了红绸,随众人一起等候新娘子。新房被布置得满目皆是洋红,帷幔垂挂,焕然一新。

温初弦和谢灵玄同坐在喜褥之上,崔嬷嬷过来洒桂圆、花生,每洒一下唱一句祝词,祈愿夫妻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主君吉祥,主母吉祥!”

一块白布被心照不宣地交予二人——那是长公主所赐,用来验新妇的落红,明日要把染血的布交回去。

黛青各剪了两人的一缕头发,扣为同心结。此刻温初弦还不允揭盖头,只得浑身僵硬地配合这一切。

她看不见外面的东西,只觉得洞房里挤了很多很多的人,似同时有一百张嘴和一百双手在挥舞,摆布她,让她泛冷汗,如陷枷锁中,窒息无力。

她很不舒服,却又不能当着谢灵玄和众人的面表现出来。

一碗蜜糖水被端上来,她和谢灵玄各饮一半。

温初弦把勺子拿进盖头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只觉得喝的不是蜜糖水,苦得涩人,比黄连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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