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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儿佳妇(5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谢灵玄见她喝得慢,拿了瓷勺隔盖头亲自喂她。

她隐隐能听见他的笑影。

众人开始起哄。

“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瓜瓞延绵,宜室宜家。”

谀词如潮。

飘进耳朵里,温初弦眉心刺疼。

哪里是吉祥话,生生世世,倒像诅咒。

此时才是正午时分,喝过蜜糖水后,谢灵玄要出去敬酒。

少帝亲自驾到——对于谢温俩家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极致荣耀,自然不敢怠慢了。太后娘娘犯了头疾不能远行,人虽未到,赏赐却不少。

除此之外,长安城的商氏、周氏家的主君主母也都来了。其中以左相商贤最为招摇,送了不少的翡翠,以及九龙盘等珍稀的药材。

以今时今日谢灵玄在朝中的地位,他大婚无人不想来沾沾喜气,顺便奉承讨好一番。

城中许多被他救济过的难民,也自发地搭起席面来,诚心祝贺他新婚,甚至九州许多其他地方的贵族们也不远千里前来道喜。

传闻温小姐爱了谢家郎十三年,谢家郎也不负她,予她十里红妆,亲自到陛下-面前求了赐婚。

从温芷沅被退婚到谢灵玄成婚,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谢灵玄和温初弦佳儿佳妇的名头已传了出去。

喜房内,闲人退散,温初弦留在喜榻之上。

龙凤花烛明烈灿然,光芒跳跃,灼得人发怵发慌。

这才刚入秋银骨炭却已烧上了,烘得房内晕热。双喜字越看越红,宛若花烛淌下的烛泪,又好似人血……从口中喷出来,溅在墙上的。

温初弦说自己饿了,将丫鬟打发出去弄吃的。

她得了片刻的独处,揭了盖头,摊开手掌露出那包鸩粉,粉末早已被汗水洇湿了。不过不要紧,不影响毒性。

一壶醇香的合卺酒,就静静摆在桌上,壶上雕刻着锦绣的缠枝花纹。

温初弦慢慢朝它们靠近。

脸色蜡白,心头乱纷纷,慌怕不堪。

寒立半晌,终是将手中粉末统统抖落了进去。

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乍然落地,她盯着酒壶,忽然捂脸哭了起来。脆弱的身体也如被寒风吹荡,摇摇颤颤,包满了泪,浑身都冷透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无比残忍和阴毒,她长这么大以来,该礼佛礼佛,明明一点恶念都没动过。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定决心杀他的。

他明明曾是她最爱的人,比命还重。从前她宁愿自己死,也看不得他受一点点的危险,怎么就走到了以命相搏这一步。

他被毒死了,她即便侥幸活着,也要被官府抓起来吧。

丫鬟很快弄了吃的回来,有荤有素,足足有五六样。

温初弦一筷子也没动。

凤冠流苏压得她骨骼沉重,她不想吃,只想吐。

她垂眼僵坐在喜榻上,又熬了两三个个时辰,夜幕终于一点点地落下来,房内却依旧被龙凤花烛照得宛若白昼。

丫鬟算计着姑爷快来了,帮她把红盖头重新盖住。

片刻便听得门外一阵喧哗,忽然又静了。

丫鬟轻道,“姑爷。”

温初弦右眼皮跳了跳。

那人来了。

只听沙沙的脚步声,如雪落在松木上那般静宁。

丫鬟被驱逐走了,喜房内只余她和谢灵玄。

温初弦的五指暗暗攥紧,渗入骨白色,呼吸情不自禁地窒住,不安地等待他走过来。

一片阴影徐徐将她遮住,旋即头顶一轻,红盖头已被他轻轻掀开。

明光泄入,如千万根尖针,刺得眼睛直痛。

一阵酒气飘入鼻中,她抬起头来凝视他,见谢灵玄一身暗红喜服,长身玉立,雪白的肤,漆黑的发,七月澄澈秋水似的眼波,唇角凝结着笑意。

谢灵玄将红盖头随手抛在一边,陪她坐下来,一边替她摘去头顶的凤冠。

“怎地还戴着这个,不沉么?”

他爱怜地揉一揉她被压得红肿的额头,将她揽在怀中,亲近吻了吻,吻也似绵绵的秋雨。可这轻柔如对婴孩的动作,只让温初弦如瘿附体,痛得难受。

温初弦仰起头来面对他,黑眸如死水般无神。

喜服既撇开,她身上只着了件薄薄的红纱,勾出一腰玲珑的身段。檀口抿着,如点樱桃。玉白小脚,如霜赛雪。无论有情无情,都是个极美丽的物件。

谢灵玄观赏了许久。

他眸中染了些暗,将她按在喜榻上,松软的喜榻陷了进去。

“弦妹妹真是美的。”

谢灵玄神色轻薄,隐有风月之意,肆无忌惮,“娶到妹妹这般一个美人,是我的福气。”

酒气将他们二人萦绕,温初弦吐气如兰,亦不紧不慢地欣赏着他。

“玄哥哥只爱我的容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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