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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狮牙之卷(2)

这场党争以年龄论胜负,藩邸旧臣大多渐渐年老归隐,同样快变成老朽新晋词臣们终于占据了朝堂上的主流位置。但这个时候,这些老人已不复年轻时的热血,空喊着驱逐蛮蝗的口号,私底下完全向公卿世家看齐,热心于求田问舍,荫蔽子弟。

最后这些老人也因为皇帝的高寿退出政治舞台,到修文末年,朝堂之上可以称为有识之士的大臣者屈指可数。胤仁帝本人尤其念及旧情,特别优待尚在世的老臣,授予这些除了活着什么也不会的老朽显职,更有十数年不易置大臣之举,皇室政治陷入空前的惰性之中。

附录:

白氏皇族

白氏皇族起源于蔷薇皇帝白胤,以风炎皇帝白清羽即位之年前推六百五十四年,白胤高举火焰蔷薇的旗帜推翻了国祚将尽的贲王朝,从而建立了分封制的新王朝。白氏皇族并不仅仅是皇室一支,白胤的直系亲属及其子孙后代都被称为白氏皇族,最大的一支分支就是楚卫国的诸侯,他们被分封在楚卫,不算皇室,但是一样是蔷薇皇帝的血脉。所以东陆的白氏皇族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家族,而皇室仅仅是其中最重要却不庞大的一支,也就是主家。

白氏皇族的分支,最主要的就是皇室和楚卫国诸侯,这两支因为血缘的关系分外的亲近,也正是因此,楚卫国承担了镇守王域南方门户的重要责任。

皇帝的地位和责任

因为皇室仅仅控制天启城为核心的“王域”这块土地,所以皇帝的命令并非是通达东陆的。恰恰相反,皇帝无力控制诸侯的军队、税收、户籍等等重要的实质工作,仅仅是名义上的主宰。

皇帝每年需要根据帝都钦天监对于星相的观测,下达四道重要的指令:“春启”、“夏飨”、“秋狩”、“冬储”。这四道命令表示根据天相和气候,皇帝决定诸侯可以开始春天的播种(春启)、夏季的采摘(夏飨,这是一个果实成熟的季节)、秋天的狩猎(秋狩)、冬天的粮食储备(冬储)。但是这些指令是根据天启城所在地方的气候来决定的,对于诸侯国其实并无绝对的参考意义,譬如寒冷的晋北,在帝都开始盛大的春启大典的时候,秋叶山城还是皑皑白雪,莫说开始耕种,人们还在破冰取鱼喝着小酒等待严酷的寒风过去。

但是这四道命令异常的隆重,也暗示了许多的事情,比如春启之令到来的时候,诸侯必须派出使节奔赴帝都,把今年要做的大事奏闻,包括军队的征伐、新城的建筑、诸侯世子的确立等等。而秋狩之时,也是粮食收获的季节,诸侯便要把当年收获的粮食数量,以及要供奉给皇室的数量都具表呈报上去。诸侯当然可以拒绝这么做,但是那也意味着对皇室的不尊,皇室则有权以此为由号召其他诸侯讨伐之。一旦皇室号召了,那么对某一诸侯的战争便是正义的,其他诸侯往往不会反对。所以诸侯出于这一点,对于皇室还保有表面上的尊敬,虽然他们会在税赋和粮食收获的数量上进行数额巨大的欺骗。

除了这四道命令,皇帝还负责对外抵抗侵略,对内教化人民,和调停诸侯之间的斗争。前两者是些虚无的权力,兵力有限的皇室不能独立地守卫国土,教化更是一句空话,但是调停诸侯之间的斗争是非常重要的权力。在诸侯之间产生战争的时候,皇帝势必派出特使进行调停,特使会听取双方的意见回报给皇帝,皇帝将因此判定哪一方是正义,哪一方是非正义的。皇帝会派出少数军队,象征性地帮助正义的一方,这被看作是很大的恩典,而被判定非正义的,将遭到围攻。某些时候皇帝也会狡猾地判定双方皆有理由,任其厮杀,一切皆取决于皇室的利益。

年号和谥号

每一代皇帝都有自己的年号,比如白胤的年号是“火薇”。史书的纪年以根据星相而定的星流纪年和年号纪年并用,对应史官而言,事实上星流纪年就足够了,但是民众还是普遍的采用年号纪年。但是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还必须延用上一任皇帝的年号直到那一年的结束,新年到来之际,他将拥有自己的年号。比如白清羽的年号是“北离”,他登基在夏日,而在那年冬天的大雪中,帝都中张灯结彩,他对群臣宣布他的“北离”纪年的开始。

这个结果是任何一个星流纪年中的年份,必然只有一个年号。

皇帝的年号是自己起的,并不需要咨询大臣们的意见。比如白胤的年号毫无疑问是他根据自己的战旗随便起了一个,他确实就是那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而风炎皇帝的年号被认为和某个叫做“秋陌离”的女人关系很大。曾经也不乏任性的皇帝,比如胤景纯帝,此人非常想把他的年号定为“花开”,因为他是个有名的花艺大师,而他栽培了九年的黑色虞美人终于在他即位那一年盛开,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最大成就,也是自己的吉兆,坚决要求以后便以花开元年、花开二年来纪年。皇室大臣们忧郁地设想这将令帝朝威武扫地,这个年号怎么也难写在诏书中,拿去在外邦面前宣读。景纯帝和大臣们拉锯的结果是年号被更换为“花熠”,大臣们勉强认可,虽然还是显得太过柔媚,但是终于有了一点熠熠生辉的气势。

皇帝还有一个谥号,谥号是他在死后才获得的,是根据他一生的作为,臣子们对他的评价。不像年号,谥号皇帝是无法参予评定的。谥号可以是一个或者两个字,臣子们根据这些字的古意来描绘已故皇帝的生平。比如“胤烈帝”在谥法上看来就不如“胤武帝”,因为谥法说“武而不遂曰烈”,也就是崇尚武功但是不成功。所以白清羽的谥号还算不错,但是也有说但凡用“武”字,已经说明皇帝重武轻文,是明褒暗贬。不过白清羽总之是不会在乎,首先因为他的战旗他被后世永远的作为“风炎皇帝”而记住,其次这个谥号被写在灵位捧入太庙的时候,他毫无疑问的已经死了。

二、蛮蝗乍起

蛮蝗

“……四五十年一战,就像是个浩劫,阴魂不散。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我们北陆的贫瘠。眼下七部大概总共五百万人,可是瀚州的土地真的能养五百万人么?贵族们吃羔喝酒,牧民和奴隶却连老鼠都抓来吃,还要饿死人。每到这个时候,就只有一战。每次大战,剩下的人不过一半,这两百多万,是土地养得活的,又都是女人孩子。可是再过上四五十年,两代人出生,土地又养不活了,于是为了抢水草抢牛羊,就再打仗,再死人。只有把多余的人死掉,剩下的人才能活下去。”

——《缥缈录》

位于北陆中部的瀚州,从东到西分为三个地形带。东部是高峻的彤云大山与勾戈山脉,西部是与殇州相接的高原,只有中部,是适合居住的草原。九州人类的一支——蛮族,就居住与驰骋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

瀚州草原面积广大,居住在这里的蛮族多以放牧为生。瀚州土地较之东陆远为贫瘠,加之气候较为寒冷,因此不适合耕种。偶有牧民烧荒种地,所得也颇为有限,中州的稻米甚至可以一年三熟,而在瀚州种麦子却往往只能熟一季。

蛮族牧民的生存与部落的存续高度依赖放牧,牲畜不仅是某些部落唯一的食物来源,也是不能自给自足的蛮族与东陆贸易获得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交换物。放牧的牲畜,需要和草场上数以千计的野鼠、兔子等啮齿类动物竞争,若是寻不到合适的草场,牲畜活不下去,部落里就得死人。

在胤文帝时期,瀚州的蛮族人口大约是四百万,远远超过了瀚州草原能够负担的上限。因此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草场冲突不断。因血亲复仇导致的仇杀每天都在发生,牧民们往往第二天起来就发现自己至亲的血溅在白色的帐篷上,已经干枯,于是痛不欲生地拿上杀牛的刀,不顾一切地冲向杀人者的部落。在大规模的部落仇杀中,许多小部落甚至因此丧失了主要的男性劳力,而被大的部落趁机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