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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273)+番外

宁倦淡淡道:“从前我的老师也时常生病,他在我面前时总是撑着面子好好喝药,背地里又嫌药苦,喝半碗倒半碗,把屋里的盆栽都浇死了,我便让府中医师试着将一些汤药浓缩成药丸,方便随身带着。”

……那盆盆栽本来就快死了,干他何事?

陆清则悻悻地想着,违心地赞叹道:“宁兄真是尊师重道,很有孝心,你的老师知道,也会很感动的。”

宁倦盯了他几瞬,沉沉地闭上眼,有几分冷漠疲惫:“是么,可惜他恨极了我,宁愿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

宁倦的语气很平淡,陆清则心里却冷不防被刺了一下,泛起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来,沉默了一下。

宁倦是这么觉得的吗?

他其实并没有恨宁倦。

这次来京城遇到宁倦已经是极大的惊吓了,陆清则打算能顺利离开京城的话,往后再也不回来了,看宁倦郁结于心的模样,终究是有些不忍:“……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的老师应该不会那么恨你的。”

“当真?”宁倦睁开眼盯着他。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将本来要逐一排查身份,检查路引,见到陛下身边的长顺大总管,神色一凛,顿时猜出了里头是什么人。

长顺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一群人便无声地垂下头,让开道,恭谨地让马车进了城。

城门隔绝了城外的清净,进入城中,一派车水马龙,喧闹的声音潮水般四涌而来。

陆清则恍若未觉:“那是自然,不会有老师当真记恨上自己的学生的。”

宁倦缓缓点了下头:“承你之口,希望是如此。”

陆清则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但除了方才给他喂药时有过一点接触外,宁倦又没有其他任何异常了。

他抿了抿唇,往外面看了眼。

唐家蜜饯铺子到了。

从前陆清则嘴里发苦时,陈小刀就经常跑来这家铺子给他买蜜饯,味道一顶一的好,在京中颇有盛名,他这个“外乡来的”,知道这家铺子也没什么稀奇的。

方才吃下的那枚药好似有点效果,脑子虽然混热发胀不已,呼吸滚烫,但好歹没有再咳了。

陆清则不打算再继续跟宁倦拉扯下去,起身随意拱拱手:“多谢宁兄搭我一程,我得赶紧买完回去了,回去晚了,指不定还得挨夫人的骂,往后定然给宁兄寄信往来。”

宁倦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嗯。”

陆清则缓缓舒了口气,抬脚往外走去,脚下却猝不及防一绊,不知道勾到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倒,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宁倦怀里。

宁倦依旧纹丝不动,只在他倒下来时伸手拢了一下。

怀里这副躯体很清瘦,瘦得有些硌人,没有几两肉。

陆清则本来就头晕着,摔得更是一阵头脑发昏,半晌才缓过来点,心里骂了一声。

少年的胸膛也不似从前那般犹有一丝单薄了,变得愈加坚实温暖。

陆清则触电似的,迅速起身:“抱歉抱歉,一时没留意。”

起得太快,眼前又猛地黑了下。

宁倦凝视着他:“段公子看起来,和我的老师一样,身子不太好。”

陆清则后背一紧,神色如常:“春寒料峭,不习惯北边的气候罢了。告辞。”

宁倦微微颔首:“告辞。”

有那么几瞬,陆清则也怀疑过宁倦是不是透过自己现在这副陌生的面容,发觉了他的身份。

但直到他钻出马车,双脚踩回地面,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宁倦若是发现他了,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这辆马车恐怕会直接赶去北镇抚司,或者紫禁城才是。

陆清则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忍着不适,浑然自若地走进铺子里,磨磨蹭蹭地买了几种蜜饯包好,再回头时,那辆马车已经离开了,长街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回宫了吗?

陆清则愣了愣,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但多少是松了口气。

买完蜜饯,陆清则没急着立刻回客栈,而是在城中又转了一圈,穿行在大街小巷,不断甩开身后的人,避免被尾随的万一。

从前宁倦派人来陆府,一半是为了保护,一半是为了监视,所以他很熟悉那种感觉。

绕着走到天色将暗时,确信没有被人尾随在后,陆清则才随便找了位赶着牛车即将出城的老伯,给了他一点银子,坐在牛车后面,咬着蜜饯出了城。

依旧很顺利。

雄伟的燕京城门在视线里逐渐露出全貌,一点点远去,陆清则被冷风吹得脑子愈加昏沉,眯着眼心想,这次就当真是永别了。

此番离去,他不会再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