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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传(39)

国务院的中国专家们,另持异议,他们认为“台湾之陷落,人所预期,援助也是枉然。”[7]易言之,采袖手政策(oft hands policy)。艾奇逊发表“白皮书”于前,送备忘录于后(致驻外使领馆),他早看透杜鲁门的心思,等着看蒋的笑话,所以不闻不问。

二十九日,杜鲁门在白宫内召开国家安全会议,作最后的集思广益。会议为两派,联合参谋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强烈主张派遣军事顾问驻台,代表美国鹰派的典型意见,认为台湾是不沉的航空母舰,是美国西

太平洋的屏障,失去台湾,菲律宾、日本将受威胁。国务卿艾奇逊予以驳斥,他说,即使美国介入,亦无济于事,美国的西太平洋防线,有没有台湾,无足轻重。杜鲁门作最后的裁决,支持艾奇逊的见解,于是尘埃落定。[8]

如果近一步了解蒋、杜鲁门关系,杜鲁门作此决定,纯属意想之中。杜鲁门一反他前任罗斯福对蒋的偏爱,来自各方面的报告,指责国民党政权贪污腐化,已深恶痛绝,派马歇尔赴华,使命失败铩羽而归,杜的颓丧可知。两党竞选,蒋派陈立夫来美,以现金支援杜威。不幸,杜威落选,杜鲁门蝉联,这位密苏里的老农,向以脾气倔强著名,轮到他泄愤的机会,他能放过吗?

第二天,美国的决定,国务院正式通知驻美大使顾维钧。五天后,杜鲁门举行记者招待会,赤裸裸地将美国的意见诉之于众,他说:

“美国此时不想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建立军事基地。它也不利用其武力以干涉台湾现在的局势。美国并不采取足以涉及中国内战的途径。同样地,奇 -書∧ 網美国政府也不供给军援与军事顾问于台湾的中国军队。”[9]

美国公开抛弃台湾的宣言,传及世界每一个角落,而受到严密控制的台湾报纸杂志,奉命只字不提,仅

少数人,了解到事态发展的严重性。政府的用意,怕进一步削弱民心士气。

美国同时宣布,自台撤侨,更使蒋先生感到不安的消息,就是华府的苏联问题专家们,再度推动美国承认北京的新浪潮。他们的有力说词,认为延迟建交,只有利于苏联,使毛更靠近斯大林,而危害到美国的远东利益。[10]

一九五O年新正,顾维钧大使循例到白宫贺年,新闻界揶揄,说“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This may bethe laSt) 。《新闻周刊》评论中国的局势时,使用最悲观低沉的语调说:“所有传达给美国公众的消息,宛似行动迟缓的珍珠港事件。”“我们接受一次严重的惨败”。[11]

当一切希望趋于破碎之际,宋美龄乃于一月十三日黯然归国。蒋夫人曾在美受大学教育,和美国朝野保持良好关系,抗战期间,出席参政两院联席会议,发表过动人演说,受到罗斯福总统非凡的礼遇,获“出色的国民外交家美誉”。可惜,物换星移,人事全非。杜鲁门的接待,冷漠鄙夷,打心底里,认为蒋、宋是一群“偷盗之徒”。[12]天时、人和两方面,注定使命失败,虽逗留经年,却知音乏人。

蒋夫人于危难中赋归,有助于民心的激励。为有心开溜的高官富贾,树一反面榜样。经国自告奋勇,专程马尼拉接驾,更含有高度的政治技巧。

中华妇女反共抗俄联合会,简称“妇联会”,在夫人的推动下,迅速成立,缝征衣、慰征属等故事,台北各报,纷纷以特写专栏方式出笼。蒋氏一家,实行总动员,力挽狂澜。除经国辅佐蒋先生,军队政工、特务一把抓,蒋纬国任装甲兵旅长,蒋方良、石静宜(纬国的首任夫人)纳入“妇联”工作。

陆续败退到台湾、海南、金门、舟山、大陈的国军,人数约六十万之众,虚张声势有余,英勇拒敌不足。一项公开的秘密:败兵残卒,乌合之众,未经整补训练前,难挡强敌;很多单位,徒具虚名,官多于兵,或有官无兵,为普遍现象;官兵成的,五花八门,职业军人,混杂着受裹胁的农民;野战师团,零零星星,系临时由流亡学生、保安团队拼凑。由江西撤退到金门的十二兵团(司令胡琏)即是众例之一。这使我们联想起,刘备败走新野后的惨状。

陆军不可恃,且力量分散,官方宣传的“海上长城”,无非又是一套空话。三年内战,如果照中央社宣传的歼敌人数总和,会超过当时的全国人口,幸而九十英里的台湾海峡,和尚算完整的海空军,还可提供最后的心理凭借。

《新闻周刊》的估计:周至柔指挥的空军,兵员八万五十人,各型飞机四百架,唯缺乏维修的零件,真正能作战的仅有半数,汽油储存量两个月。桂永清控制的海军,官兵三万五千人,舰艇约为五十艘,和空军面临相同的困难;零件不继。该刊的军事评论家指出:实际发挥战力的海军攻击舰艇,不及半数。如果双方胶着,长期消耗,连这最后的本钱,亦将输光。[13]

蒋先生对全盘形势的了解,比谁都清楚。再希望美国给予援手,为事实所不许,但仍幻想,第三次世界大战迫在眉睫,他急需的是时间。由古宁头战役得到印证,解放军擅长陆战,遇到海洋,就和十三世纪大汗忽必烈的蒙古骑兵一般,难逞其强。再根据太平洋战争的经验,海岛易守难攻,如果不能掌握绝对的海空优势,没有大量的运输船只,掌握沿海气候、潮汐、交通、地形等情况,贸然发动大规模的两栖登陆,成算亦小。

时间对毛泽东同样重要,双方在竞走中,都想击败对方。中共的积极准备,预备在是年台风季开始前,大举进攻,董显光著的《蒋总统传》,有如下记载:

“在是年整个春季,尤其是在海南岛沦陷以后,彼等在福建沿海各城市作种种两栖的与空军的进攻准备。彼等所准备的空军,到民国三十九年(一九五0年),已有飞机四百架。上海的龙华大机场一度几为我政府炸毁者,现已借俄人之助,修复至可供使用。长江以南各地约有三十个空军基地,包括对日战争时美军所建筑的若干基地,亦已恢复至可供运用之程度。在面对台湾之厦门、福州、汕头及其它港口,大量之登陆艇与种种型式之船舶皆在准备中。因此,在是年五、六月间,台湾亦在防备敌人之进攻,而这种进攻在蒋总统认为是不可避免的。”[14]

台湾于一九四五年光复,“二二八事变”留下创伤的烙印,内战的烽火,虽从未直接波及这新近归回的海岛,覆巢之下无完卵,人民的生计和经济秩序,仍或多或少地受到株连。他们对“戡乱建国”本没有什么兴趣,现在要他们同舟共济,保卫台湾,号召起来,殊为不易。年轻一代的知识的子,受到中共巧妙的宣传影响,他们内心里,对“解放台湾”的态度,欢迎远多于畏惧。

中共对于情报战的运用,三年内战中,屡建奇功,当然它不曾放弃“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的机会。“中央‘政治局联络部”以及“华东局”,分别从各种渠道,向台湾渗透。甚至光复不久,蔡孝乾领导的“台湾省工作委员会”,即于是年十二月设立。蔡以下有负责组织的陈泽民,宣传的洪幼樵和武装工作的张志忠。除陈、洪两位,原籍福建、广东外,余则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早年参加中共,属长征干部。[15]

“台湾省工作委员会”的任务,为下列五项:(1)搜集境内军政情报。(2)向动摇的军政人员策反。(3)建立地下组织。(4)发展党组织。(5)秘密政治宣传,在台东偏僻山区,建立武装根据地,利用山区的天然条件,发展游击力量。

其次,策反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中将和另一位陈宝仓中将,设法争取陆军阵前起义;搜集防御布置等重要军事情报。间谍网遍布东南军政长官公署、保安司令部、空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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