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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30)

作者: 荷风吹 阅读记录

此言不虚,当时东厂和锦衣卫都接到了秀才们闹事的举报,正预备驱逐镇压。假如温霄寒迟一步行动,定会引发流血伤亡以及大规模的冤狱。这点张选志比谁都清楚,听了她义正词严的辩白后肃然起敬,起身拱手道:“原来先生竟是怀着舍己救人之心才甘冒奇险,此等胸襟胆识,诚可比拟古之侠士,是咱家浅薄了。”

柳竹秋连忙谦辞,这时下人来报:“新任锦衣卫北镇抚使张鲁生求见。”

锦衣卫和东厂都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特务机构,后者因长官是与皇帝关系亲近的太监,是以地位凌驾于前者之上。锦衣卫的官员走马上任时不但要拜见本属上司,还得向东厂的上级官员们见礼。

张选志对柳竹秋说:“这张鲁生是咱家的同族,论辈份该叫我一声叔公,虽说草莽了些,但其人也颇有可取之处,先生若不嫌弃,就顺便见一见?”

锦衣卫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攀上关系走遍天下都不怕,镶金的人脉柳竹秋不要白不要,谢过张选志,和他一道坐下侯客。

那张鲁生三十多岁,长得人高马大,须髯如戟,嗓门堪比撞钟,若暴吼一声或许能惊碎人的肝胆,不说能力如何,凭这副威风凛凛的相貌放在镇抚司撑门面也够光鲜的。

本朝重文轻武,有名望的文人向来不大瞧得起武弁,就是那职衔颇高的武官骨子里也自卑,唯恐被文人轻视。

张鲁生久闻温霄寒大名,怕受鄙薄,干脆先倨傲待人,双方见过面,行过礼,他就只顾着同张选志说话,不太搭理柳竹秋。

张选志怪他不懂事,想替二人拉话头,不凑巧宫里派人来传召了。

他急着动身,柳竹秋和张鲁生便一起告辞。张鲁生阔步走出厅门,柳竹秋追上招呼。

“张大人留步。”

“先生还有何见教?”

柳竹秋已看出他鲁钝憨直,因好面子才故作矜持,便落落大方请他去酒楼叙谈。

她笑容可掬,态度诚恳,张鲁生不明用意,又不好推辞,跟着她来到附近酒肆。

柳竹秋叫上一桌好菜,并一坛泰山大曲,亲自替张鲁生斟满一碗。

“这是张大人家乡的纯酿,请尝尝看是否正宗?”

张鲁生没见过这样豪爽待客的书生,诧异:“先生也好酒?”

柳竹秋笑道:“我初与人结交一般请人喝茶,结识了山东人才请他们喝酒。”

“为何啊?”

“别的地方都管本地名酒叫‘金花’,比如川酒有六朵金花,徽酒有四朵,都偏文秀柔美。只山东称家乡的好酒为‘金刚’,正道出山东人的壮志豪情。今日得见张大人,观君气度便知是豪迈坦荡的山东汉子,须用美酒款待方能畅叙胸怀。”

张鲁生受宠若惊,痛责自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忙向她赔罪。

柳竹秋毫不介意,陪他欢快嚼饮,先聊些乡情风俗,再谈些家长里短,气氛逐渐圆融,竟开始称兄道弟了。

张鲁生粗犷莽汉,高兴起来话就直接,指着她腰间系的玉璜荷包说:“温老弟这个荷包精致得很,不知在哪儿买的,某也想买一个送给浑家。”

柳竹秋先前在锦云楼遭褚公子胁迫,宋妙仙说她可能冲撞了煞神才遇此灾星,拿出太清观求来的辟邪玉璜给她佩戴。玉璜下坠着她亲手缝制的大红鲤鱼荷包,样式新颖别致,上面布满金线绣成的细密花纹,点缀珍珠金钿,十分富丽喜人。

柳竹秋早发觉张鲁生一直在留意这荷包,若不是宋妙仙给的就解下来送他了,暧昧笑道:“这是别人送我的。”

张鲁生马上领会是相好赠送的,忙打哈哈混过去。

柳竹秋趁机放下筷子,看着他的脸说:“张兄,小弟有句冒昧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管说便说。”

“小弟粗通医理,看张兄的气色……是不是经常觉得后背和颈椎酸痛难受?”

她得高人指点,谙熟针灸艾炙之术,古往今来的医书也读过若干,治点头疼脑热的小病不在话下,靠这特长打通过不少人际场上的关节。

张鲁生惊讶:“老弟还有这本事,你说得不错,某这肩颈病害了好几年,看过好些大夫都不管用,近来还越发严重了。你可有法治得?”

柳竹秋说:“张兄习武之人,筋骨灵活,按说不会得这类病。再容小弟胡乱推测,你是否经常接触寒湿之物?”

张鲁生又惊:“某以前是水军,一年四季下河操练,冬天也不间断。前年调任锦衣卫不用操练了,但十多年的习惯一时难改,仍一有空便下河游几个来回,到了三九天河面结冻,就拿斧头凿开冰面,然后照游不误,那河水算不算寒湿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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