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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戈(154)

作者: 放乎中流 阅读记录

若华边讲述,边痛苦地抱头,哭诉道:“东君已有许多年未曾降下过神谕,我原以为,这神树的树灵就算够不上神格,但总归也有千年灵性,不想它却是包藏祸心……”

扶桑精神恍惚地离开,若华的痛苦、狼狈、自责犹历历在目。他有多久没有关心过胞妹了?竟连她为何整日金面覆脸都未曾过问,他有多么愧为人兄!

扶桑感到难堪的晕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了祭场中央,古树依然挺立在那儿,这棵曾给昭彰带来过无上祥瑞的神木,当真如若华所言,意欲给昭彰降下灾厄吗?

扶桑把手放上树干,尝试与树通灵。

树猛然枝摇叶颤,扶桑闭目凝神,侧耳细听。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祝槿清晰地看见,扶桑眉心位置金光一现。紧接着,地面风起,神树根下,赫然现出只金乌图腾,那三足鸟兀地一抖翅羽,蓦然睁开双目。

扶桑被鸟翼刮起的狂风扫得踉跄后退几步,茫然睁眼时,那金乌图腾己然黯淡下去,耳畔却忽地响起杀猪似的惨叫,道:“你居然能唤醒封印——!啊!杀千刀的殷怀!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扶桑凛然,高声喝问道:“你就是树中邪灵?你到底想要做甚?”

那物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仍在锲而不舍地咒骂:“我日你娘羲和!我日你爹郎夋!我日你——啊!”

扶桑咂摸了会儿它这些污言秽语,忽地反应过来,小少年眼前一亮,兴奋道:“你在骂东君?是东君殿下把你封印在这里的?”

那声音并未理会他的问话,犹自絮絮辱骂,却越来越低微,直至彻底沉入地底。

十五岁的扶桑一整夜都伫立在树下,仰望着从枝叶中透出的星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然而,不管生活变得怎样糟糕透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一夜过后,少年扶桑长大了很多,他试图修补自己与若华之间的裂隙,试图担起一国祭司的职责,也试图向祝子梧赎罪。

他做得跌跌绊绊,总是踌躇满志着规划,又灰头土脸地受挫,失意过后,小醉一场,便又恢复了精神奕奕。

他在十七岁这年,遇上一个人。

那人对扶桑而言,就像一掬水月。扶桑珍而重之地将对方掬在手心、捧在心口,却终其一生,都未醒悟,他所痴迷和贪恋的,只是场虚化的幻影。

他说他叫沈碧,后来扶桑才知道,这是个假名字。连同假的身份,和假的来意。

他又说他叫阿恒。阿恒,扶桑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祝槿胸腔里突然溢出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滋味,仿佛背后蕴有深沉的隐痛,简直教人想要落泪。祝槿直觉,这酸涩不属于自己,可也不该属于扶桑——他仍旧处于巨大的欢娱之中,拉着爱人的手徐行在夜林里,对即将发生的厄难一无所觉。

扶桑与常恒潜游到水心,夏天的池水很凉,他们厮磨的肌肤却滚烫。

下弦的月亮劈开饱满的云层,常恒一下下吮吸着扶桑哭得通红的眼尾,像猫在吮水。

扶桑的眼里不断渗出泪水,他的身体在水波里起起伏伏,肌肤上泛起大片的靡红,像是从他血肉里开出的妖花。

他双臂勾着常恒脖颈,痴狂地啜吻着对方面颊。那些吻细密地覆遍常恒的轮廓,他们急促的喘吸交织在一起,盖过了蝉鸣与月色。

有道是:“人生自是有情痴。”

人生自是有情痴,这合该成为他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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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设定,前世的记忆、感情会形成潜意识,隐藏在表意识下。

就推了个婴儿车,还被锁了,只能删减,大家自行想象吧QAQ

p.s.在古代各文明里,树木崇拜和太阳崇拜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第58章 身内身

牢狱的门被打开,扶桑猛地抬起头,对走进的祝子梧急切道:“子梧,不是我做的,我……”

祝子梧出打断他,平静道:“我知道。”

扶桑愕然重复道:“你知道?”

祝子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命人抬来座小案,案上分置着各色酒具,他主动为扶桑斟了杯酒,递到他手边,随即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平置在案上。

沉默了半晌,祝子梧才开口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饮过了罢。上一次,还是我被诬陷下狱时,你带着酒馔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是要来给我送行——扶桑,我那时就明确与你说过,你救下我,将来是会后悔的。”

扶桑蹙眉,追问道:“你刚刚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祝子梧双手交叠在案,挺身凑近,低声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若你肯此时反悔,指证幽篁才是凶手,我便将她带来同你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