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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80)

见到此情此景,连落雁宛如寒冰的面容也稍稍消融了些许,露出惊异的神色来。

陆浅葱埋着头,双肩微颤,长躬不起。

再抬首时,她的眼角依旧湿红,望着姐妹二人的眸中却恢复了清明和坚定。

落雁不甘的瞪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要再出言讥讽一番,却只是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沉鱼微微点头示意,亦是追随妹妹而去。

陆浅葱环顾着冷冷清清的酒肆,疲惫的舒了一口气,撑着桌子坐在竹椅中。此时天阴沉了下来,已有了些许凉意,旧林给她寻了件外衣递过去,踟蹰道:“陆姨,师父不会有事的。”

“他若不回来,我怕是一辈子都难以释怀。”陆浅葱无力的摆了摆手,她抹了把酸涩的眼睛,又朝一旁静静站立的故渊道:“小渊,你过来,让陆姨好生看看你。”

故渊乖巧的站在她面前。陆浅葱握住故渊的手,微颤的指尖一寸寸碾过他清秀的眉眼,最后停留在他圆润的下颌。故渊静静的回视她,从她氤氲着泪水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一瞬的感觉很难形容,奇妙得不可思议。

陆浅葱笑了,泪水濡湿了脸颊,神情温柔如丝:“像,真像。怪不得一见你,就像是看到了亲人般,心里欢喜的很。”

故渊很懂事的用袖子擦了擦陆浅葱脸上的泪渍,两眉微微皱起,明明是个白玉团子般软糯的孩子,却总爱装成一副老成的模样。他安慰道:“陆姨,别哭。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哭啊。”

陆浅葱破涕为笑,恋恋不舍的用视线描摹着故渊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短短数日之内,诸事并发,原以为丧生火场的侄儿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心境大起大伏,欣喜之余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旧林:“旧林,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旧林本就局促不安,猝然被点名,他吓了一跳,半响才支支吾吾道:“没、没有了。”

陆浅葱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说:“不要骗我。”

旧林神情为难,犹疑片刻,方重重叹了口气:“师父临走前留了个东西给我,说若一月之后他未能平安回来,便让我把那件东西给你看。现在一月之期未过,我本不能给你,但我亦不想眼看着陆姨难过伤神。”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帛包裹着的物件来,递到陆浅葱面前。

陆浅葱伸手接过,那物件小而硬,分量不重,握在陆浅葱手中却有如千斤。一时间,屋内三人皆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它,生怕错过一丁点线索。

陆浅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那层柔软的布帛,躺在布帛中央的是一块羊脂色的古玉,陆浅葱眼眸微睁,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叠。

春风和煦的夜晚,烛火摇曳,冷清的陆府因为一声新生儿的啼哭而瞬间热闹了起来。十一岁的陆浅葱握着襁褓中的侄儿小而软的手掌,开心得咯咯直笑。

初为人父的长兄难掩喜色,恭恭敬敬的对着陆长青说:“请父亲赐名。”

陆长青慈爱的望着皱巴得如猴儿一般的长孙,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总算多了几分笑意。他须髯轻颤,方瘦而修长的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方解下腰间的古玉轻轻放在新生儿的襁褓上,笑道:“就以‘珩’为名,愿我孙儿如琢如磨,温润谦和,不失君子之道。”

陆珩,是她侄儿的名字。

陆浅葱抚着故渊的脸颊,眼睛湿红,嘴角却抑制不住欢喜微微翘起,轻声道:“果然是你,珩儿。”

故渊歪着脑袋看她,似乎有些不理解。

“如琢如磨,温润谦和,这是爷爷对你的期盼。”陆浅葱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一把将故渊搂进怀中,哽咽道:“故渊,从今以后你有姓了,你叫陆珩,是我们陆家的血脉。”

“陆姨。”故渊回过神来似的,在陆浅葱怀中闷声道:“我还是想让你做师娘。”

“傻孩子。”陆浅葱嗔笑一声:“做我的侄儿,我们是一家人,不好么?”

故渊蹙起眉头:“如果我跟你走了,那师父和师兄会很孤单的,我不要。但是若陆姨成了我的师娘,那师父也跟我们是一家人了,谁也不会离开谁,多好。”

陆浅葱一愣,没想到故渊小小年纪,心思却是这么细腻体贴,这大概与他长期跟着江之鲤漂泊有关,总是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她笑了笑,认真的看着故渊:“即使我不是你的师娘,也不会让你跟江公子分开的。他照顾你八年有余,我很感激。”

说罢,她直起身朝旧林笑笑,真诚道:“旧林,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陆姨不是个聪明人,年少时看走了眼,长大了也爱犯糊涂,你师父什么也不说,我又太自以为是,若不是今日得知这些,我也许会悔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