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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70)

自己的酒肆莫名其妙被砸了,陆浅葱惊怒之下情绪有些不稳,见赵徵这般说,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难听。被情绪左右很容易坏事,她深吸一口气,坐在厅堂中唯一完好无损的一把椅子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徵说有人派了刺客来杀她,既然那人能买通刺客追杀至此,想必定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可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不过一个逃到此处卖酒的酒娘,又怎会得罪大人物?

再联系到今夜河边的骚乱,酒肆被毁,黑狐出现……她猛地一惊,问赵徵:“难道是黑狐知道了我是陆家的漏网之鱼,要杀我灭口?”

赵徵顺水推舟,也没说她的猜测是否属实,只顺着她的话题道:“你跟我回临安,我护着你。”

可惜他诚恳的建议并未得到回应,陆浅葱哑然失笑,摇头道:“我信谁也不会信你了,王爷。”

赵徵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眸光闪烁,神情在昏暗的油灯下晦涩莫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说:“陆浅葱,你当真就这么恨我?”

“王爷,我抛弃所有,将自己一生的重量都交到你的手里,但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天塌了,你知道那种心被一寸寸碾碎的感觉么?”她笑笑,继而道:“或许,我们都从未了解过彼此,建立在欺骗与谎言的婚姻本就是一纸荒唐的笑话。”

赵徵咬了咬后槽牙,颈侧的青筋微微凸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恨么?若仅仅只是恨,那反倒没这般纠结。”昏黄的烛火中,陆浅葱将冰冷的指尖拢进袖子里,垂下眼盖住眼中的疲色,“王爷,我之所以想要离开你,只是因为我们缘尽于此了,再强留,于彼此而言都是一种痛苦。”

听到‘缘尽于此’几个字,赵徵的眸色愈来愈深,眼中似有风暴酝酿,他紧抿着唇角,面色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不甘心的质问她:“既是如此,你为何要救我!让我死在你面前,岂不更解你心头之恨?”

这次,陆浅葱沉默了很久。

她半垂着眼,欣长卷密的睫毛承载着金粉似的光,在灯火下颤巍巍的抖动。不知过了多久,她叹了一口气,抬头直视赵徵:“王爷,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我救你,是存了心想报复你。”

仅此一言,赵徵像瞬间失去了所有骄傲的资本,连宽阔如铁的肩膀都垮下去了半分。他眼中出现了少有的脆弱和茫然,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陆浅葱。

“为什么?”他问。

陆浅葱几乎要心软,咬咬牙调开视线,继续将残忍的事实剥离:“我知道你迟早会有苏醒的一天,所以我费心照顾你,为你端茶熬药,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曾糟蹋了什么,你失去的是什么。我会笑着从你面前路过,活得比之前更好更自在,而这种好,再也不属于你……”

“够了!”

赵徵一拳狠狠击在墙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落,他红着眼,声线有些微微的颤抖:“够了,陆浅葱……”

说到此,他仿佛无法呼吸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成功了。如果报复我能让你开心一些,我情愿被你报复一辈子,只要你能……留下来。”

陆浅葱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抬眼打量了许久,见他没有戏弄的意思,惊诧道:“你什么毛病。”

说完,她又自嘲一笑:赵徵说起情话来就跟最抹了蜜似的顺溜,当初便用海誓山盟的那一套将她耍的团团转,如今故技重施,可惜,她不吃这一套了。

赵徵沉默的看着她,目光炙热。

陆浅葱拢了拢鬓角垂下的发丝,低声道:“开始那几日,我的确是有心报复你。我只是太难受了,想亲手给你希望,再亲手摧毁,将你狠狠抛弃,想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苦,经历我所受过的痛,想让铁石心肠的你明白一颗真心被人踩烂在泥淖里的滋味。

可是后来我忽然发现,这么做真的没有意义。感情一事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遇见你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作茧自缚,是我沉迷于过往自怨自艾,可即便是再成功的报复也无法让时间倒流,无法让伤痛愈合。现在,我不愿再一叶障目,我想看看除了你以外的另一片天。”

赵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是陆浅葱打破了平静,她苦涩一笑,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从容,“赵徵,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是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像是一件衣服,哪怕自己再不喜欢,也不希望有别人占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