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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处(30)

夜深人静,表弟笑嘻嘻问我:“表哥府上姬妾定然比我这些美艳百倍吧?既是帝京,表哥又是当世大才子,右相之子,定有许多名门淑媛对表哥青眼有加吧?”

窗外更深露重,我打着瞌睡随口应他:“能让我动心的女子怕是还没有出生吧?”

至少,是还没有遇见……

我见过无数的女子,或娇媚如春,或妍烈如夏,或清影纤淡,甚直,当今天子的后宫,三千佳丽,楚翘者众,我所见之,同开在野外或者御花园里玫丽无匹的花朵一样,只作美景,斯时斯地,不能萦怀。

而我此次南下,却不是告诉表弟的那样,只为游山玩水,而是为了谢家。

谢家,高门朱户,京华冠盖,权倾朝野,却因为一个谢流云,风流云散。

谢流云乃是前任左相谢丹云的胞妹。

谢丹云年纪轻轻便出任左相,才气纵横,风流俊美,无人能及。

京师四族,谢云齐冉,余三家也有三位男子与他齐名。

云家是我的父亲云朋,齐家齐银,冉家冉修。

但上天独钟谢家一族,纵有谢丹云此般世所罕见的才子,却又赐了一位倾城无双的女子谢流云。

所谓倾城,所谓无双,是岁月封尘之后还曾有人相忆时留给谢流云的评语。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当时名满京师的谢流云,该是怎样的容貌才情才能引得其余三家男子无数贵族子弟争相一顾,梦寐以求?

然而,无论如何,她只是个面目模糊的影子,有着陈年旧帛不能褪却的香艳色泽,却抵不过命运的风刀霜剑。

据说,谢流云同当时的冉修订亲成婚当日,被一来历不明的人劫持而去,一年以后,她却着妇人打扮腆着肚子回了娘家。

冉修早在她被劫之日离家四处游荡,以期寻找妻子的下落。

那一年,谢丹云的前任左相谢流云的父亲刚刚退下来,年轻的谢丹云坐上左相的位置未满一个月,谢家就迎来了这样大的丑闻。

被掠的女子不但没有保住贞操还带着一个孽种回来了,老左相气怒交加,含恨下了九泉。

谢丹云痛失老父,将这一切全都归咎于曾经最疼爱的胞妹身上,扬言谢家无此不知廉耻的女儿,恩怨全休,割袍断义。

之后谢丹云但挂冠而去,朝中再无谢氏,京师再无才子谢丹去。

更无人知道,那个被父兄扫地出门的谢流云,流落何方。

几年以后,南方渐有谢氏消息,谢丹云凭着已身的聪明才智,白手起家,竟然将南方包括云州一十六州割据成了一个独立的经济王国。

去岁北方胡人挑衅,战事一起,国库告急,当今天子首先就想到了谢氏。

当我怀揣密旨,走在往云州的路上,就会想起那个被父兄扫地出门的无辜女子谢流云,当初名动帝京,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风骨?

这些,也只是想想。

经年旧事,物事人休,我又怎会不知?

第二日在酒楼见客,才惊知谢氏早已换了掌舵人,谢丹云将偌大家业交给了自己年轻的儿子谢惊鸿来打理,自己做起了老太爷。

也是在那一日,一向怜香惜玉的表弟被个凶巴巴的女子打了。

表弟痴鲁,肥胖,心底却善良。

别人女子看着他是云州都督府公子,也就不计较容貌的粘上来,他明知这些女子的目地,还是高高兴兴笑着收下这些别有用心的女子,妥贴照顾。

倒是还没见过表弟在女人面前吃瘪的样子。

我正在和几个属下商议如何向谢家讨要钱粮的事,就听见之航杀猪般的号叫。

之后我就见到了那双眸子,双瞳盈盈,如墨点漆,站在她的五个侍女中间,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一个拿着鸡腿的女子含混不清的说:““他觊觎我家少主的美色!”

她一本正经的问我:“你是说我长这样子不配他觊觎?”

我愕,从来没听过的论调,如果换个女子,我会觉得她是轻浮的,但她给我的感觉真就是一个孩子站在面前,愤愤不平的质问我:难道我长的不漂亮?不值得他觊觎?

八个女人

我眼巴巴的看着云谦,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看起来对他的美色是垂涎三尺而是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博取他的同情,不要把我送给这个胖子,不要啊不要……

那个胖子叫什么航儿的也眼巴巴的看着云谦,小眯眯眼瞪的空前的大,从瓜子仁瞪成了花生仁。

能在我二人如此强烈的眼神之下眉都懒得抬一下的云谦,真乃神人也!

神人最后淡淡道:“借给你玩三天!”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绝望无比,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话说,我虽然鼓动过属下对他劫财劫色,那不是劫色未遂吗?

这男人,是不是心眼太小了?

在胖子航儿带人抬我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云谦幸灾乐祸的眼神,临出门的时候,他在身后淡淡的吩咐胖子一句:“这丫头不吃甜的点心!”

我欲哭无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大哥啊,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吃不吃什么的问题,而是我有可能被别人吃了的问题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后来想明白这人是铁了心报复,大概装可怜在他眼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云淡风清的脸上正溢着一丝浅笑,被我恶狠狠的眼神给震住了,居然没再笑!

我被胖子兴冲冲的抬进一间香闺。

说是香闺,那是因为此间屋子香气浓郁,我要花半天的时间才能闻出来此屋有一十三种香味。

铃兰花香,水果香,红纹锦被的薰香是上好的檀香,女人的脂粉香,有玫瑰香味的,桃花香味的,桂花香味的,各种味道,我并不太熟悉脂粉味,只是凭着气味来判别,还有女人衣服上的熏香,我总共闻出了一十三种。

最为可怕的是,我被一堆娇滴滴的女人围着,暗地里数一下,足有八个。

这八个女人围着我不停的打量评论,这个一句:“爷,这位妹妹好漂亮啊!”

那位一句:“爷,等妹妹今儿入了洞房,明儿好好打扮打扮就跟天仙儿似的了!”

我吐!

入……入洞房?

跟一头猪?

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了我的危机,呆会儿是不是会有人把我洗洗涮涮,然后抬到床上当作一盘菜来给这死胖子吃了?

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床上是红纹合欢被,桌上竟然还有一双龙凤红烛,一屋子的红色,除了这八个女人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加一个死胖子一身暗紫色的富贵锦袍,怎么看怎么像个暴发户……

“喂,胖子你过来!”我大声招呼。

那胖子一呆,反应了过来,居然就抬脚走了过来。

八个女人被我一喊,全都施了定身术似的大张了嘴巴,明白了是叫她们的胖子相公以后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我指指这八个呆若木鸡的女人,“胖子,把你的女人带走,太吵了,我要睡觉!”

忍受这些女人可真比走火入魔痛苦多了!

胖子挥挥手,以一个亲和的上司对下属的亲切微笑说:“你们都先下去吧,她累了,要休息了!”

这八个女人中的两个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三个温柔的对着胖子行礼,其中一人苦劝:“爷,妹妹不能这样叫您的!”见劝解无效,三个人失望的走了。

剩下的三个是激进分子,一个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呔,你也太不懂礼数了吧,敢这样辱骂爷?”

激进分子我见多了,尉迟和虹影就是,心理上倒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她说话的口气,惊异的反问:“你家是山贼出身?”

想想我堂堂云霄宫小宫主,被个山贼出身的丫头骂不懂礼数,是不是有点屈啊?这就好比是光着膀子打铁的对袒着胸卖肉的屠户说:“呔,你衣衫不整,真是不懂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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