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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侍寝?砍了!(出书版)(2)

可怜我腹中空空,饿得睡不着,脑袋虽被兵卒粗粗包扎,但身下的干草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捏着鼻子悲怆回顾,爹爹从前对我的期盼乃是上得了朝堂,搞得了政党。不料如今倒变成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牢房了。

正在苦苦思索三年前家中饭桌上的菜色,远处一阵脚步声,顺着牢内的青石板道而来,这脚步声轻捷,我听在耳中却极为熟悉,不由大喜。

那人行得近了,我连连大喊,喜出望外:"晏将军晏将军,饿死了,快弄些吃的来,饿死了我你可就不好交差了。”

他正在行走的脚步一滞,显然不能理解我这卑微的愿望,更不能理解我这汹涌澎湃的热情从何而来。只拿一双幽深眸子定定望了我半晌,大概觉得我实在无药可救了,冷着脸呵斥:"安逸,你就不能长长脑子?”

我茫然的望过去:"吃都没得,快要饿死了,要脑子何用?”

他面上显出鄙视的神情,分明像我瞧着小黄那二傻子一样的眼神。但因为小黄其实不太懂这眼神,以往我这样瞧着他的时候,他必然欢天喜地的扑上来,将口水涂了我一脸,不顾我的气极败坏,极真诚极友善极傻气的表达着喜悦之情:"小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嫌弃的擦擦脸上的口水,"我哪里好了?”

明知道他其实一直言语笨拙,根本说不出什么,却还是恼火无意之中被他占了便宜。

他双目放光,扳着手指头一条条数:"若没有小逸,太傅布置的课业我就无法完成。若没有小逸,这殿里空荡荡的,我晚上睡觉都会害怕。最重要的是……小逸香香软软的,抱着睡觉可舒服了……”

我气急败坏,在皇帝陛下的龙头之上狠狠敲了一记,怒冲冲吼道:"陛下,臣非断袖!”

他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不耻下问:"小逸,断袖是什么?"

被臆想的大齐皇帝

2

其实很多年以前,晏平涨红着一张俊秀的小脸,也曾一脸悲愤的分辩:"安逸,我不是断袖!”

那时候,我胖胖的爪子牢牢攥着他的细如麻杆的手腕,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这小子拉到我身边来,死不肯松手。

彼时大陈先皇还活在世上,大陈宫在这峰烟四起,诸候林立的世界还是个美好的所在。

前朝大梁皇帝很是荒淫无道,将祖先传下来的江山败得一干二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小黄的爷爷就是一路。大陈王朝不足百年,小黄的爷爷打下了江山,传到小黄爹爹这一辈,还是没有改变诸候峰烟割据的现状。

先皇还是太子之时,与我的爹爹,晏平的爹爹乃是沙场上并肩而战的好兄弟。

我爹本来天生胆小,力气却出奇的大,立誓做个读书人,凭一张锦心绣口言官义德横扫天下,解救苍生。后来在乱世之中四处碰壁差点丧命,转行做了杀猪的。猪杀得久了,便上了战场做起了杀人的勾当,投的正是小黄爹爹的军。

所以我极小的时候,其实同晏平还是有过一段愉快的童年生活的。

那时候娘已经过世,先皇也已经登基,手下肱骨两大臣,一个是晏平爹爹晏毓,一个是我的爹爹。

我自小顽劣,力气又比同龄的孩子大了许多,每次皇宫赴宴的时候,晏伯伯带着晏平赴宴,我见着这眉目如画的小孩,总是心怀喜悦,每每强扯了他的手去玩。

他的力气很小,被我胖胖的手紧抓着细细的手腕,涨红了脸欣喜的快要哭出来,颇为羞涩的拒绝:"……不……不要……"(其实是吓的快要哭了吧?)

堂上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嗓门都很是洪亮,各个哄堂大笑:"晏大哥,你家这儿子养的跟个闺女似的,要真是个闺女,倒可以给安逸做个小媳妇儿,瞧瞧他那欢喜的样儿……”

我听到这话,更是得意洋洋,上前去吧唧吧唧两口,在他两边脸颊各盖了两个章,理直气壮哄道:"媳妇儿,跟我去玩儿……”

晏平哭着被我拉跑了……

其实我的小媳妇儿,哭起来还是一样的眉目如画,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玉珠儿一样滚下来,半点鼻涕都不流,还是很好看!

不像我,爹爹要是不肯满足我的要求,我会躺倒在地,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那个样子,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后来一年又一年,每年皇宫宴会,我认识的叔叔伯伯前来赴宴的越来越少了,爹爹说他们都马革裹尸了……我的小媳妇儿也越来越不肯哭了……每次只会使出全力与我挣扎,到他九岁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涨红了脸,怒道:"安逸,我不是断袖!”

那一年,我们被选作太子的陪读,陪着五岁的小黄开始进宫读书,每月有半个月可同宿宫中。

另半个月在家的时候,功课日渐繁重,爹爹请了很多人见缝插针的来教我,无论我怎么耍赖都无用,有一次撒泼撒的太厉害了,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将我关在黑屋子里,隔着门威胁:"丫头,你要是再不肯好好练功习武,一无是处,赶明日爹爹上朝,亲去向陛下求旨,将你送进宫去做太子妃……谁让你文不成武不就,不能立于这乱世呢?”

我想起五岁的小黄一脸傻样欢天喜地的瞧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爹爹,您好狠的心呐!

更何况,我怎么能扔下我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

他虽然说我是断袖,但我一点也不恼!

因为我心怀梦想,总有一天,我要穿着女装站在他面前,而不是眼下二人同宿东宫偏殿,他却板着一张脸,恨不得将脸板成一张冰块,好冻结我的笑容。

不过爹爹说,做人就要皮厚心黑,耐得住打击抗得住冷眼,才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我虽然从不曾有过光宗耀祖的想法,但肖想跟晏平开花结果的心愿却是无比的真诚无比的迫切。

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世事变化。在他的冷脸之下,依旧每日不辍的讨好他,早晨替他端洗脸水,晚上恨不得替他端洗脚水……被宫婢强行阻止了……

主要是早晨替他端洗脸水的时候,将半盆洗脸水都泼在了他身上,恰是深冬……于是不到晚上他便打起了喷嚏,东宫侍人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将小疾传染给了太子殿下,火速将晏平运送出宫……

我很是失落。

更为失落的是,随后的半年里,晏平在我无时无刻的贴身关怀之下,三灾九难,小病不断,最后皇后娘娘与晏毓伯伯得出了个共同的结论:晏平与皇宫八字不合!

他的伴读生涯终于结束,苦海无边,他率先回头到岸,只余我陪伴小黄,挣扎沉浮。

小黄由此傻乐了好几天,天天揪着我的衣角,拖我去东宫正殿居住……我挣扎了半晌,抵不过恶势力满脸灿然的傻笑,终于缴械投降,陪着他住进了东宫正殿……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那些属于大陈王宫的岁月总是带着纸醉金迷的气息,与眼前牢房昏暗的灯光,污浊的空气截然不同。外面的男子目光颇为讽刺,曾经如画眉目而今平添许多英武,经过岁月反覆,我已皮厚如城墙,心黑如墨石,些微讥刺言语丝毫不能令我色变心郁,反而展颜微笑:"晏将军此言差矣!就算安某沦为阶下囚,判了诛斩,也得有一顿断头饭吧?总不好在诛斩之前便饿死吧?”

他温润的眸子里黑云沉沉,我向来习惯了他的冷脸,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况且,安逸虽无七分颜色,但三分总还是有的。若是再饿得狠了,连这三分颜色也无,又哪里能指望大齐皇帝陛下怜惜,留得一命呢?”

他显然大怒,狠狠一掌拍在了狱墙之上,一时激得尘土飞溅:"安逸,你若不想要命,大可再信口胡说几句!但据我所知,大齐皇帝陛下并非断袖!”

我连连摇头叹息:"啧啧,晏大将军常年带兵,连这脾气也养的越来越躁了!只是有件事,晏大将军恐怕不知……安逸并非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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