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宵(245)

苏格酒吧。

今晚的主题是“偶遇”, 舞池里全部都是戴着各式面具的男男女女, 他们搂抱在一起，双手游离在对方身上, 随处可见的靡靡之音，场面暧昧丛生。

而全场唯一没有戴面具的男人, 此刻正孤身一人醉靠在角落的吧台边，他的衣服挂在椅背后，白色的衬衫挽着肘处, 露出紧绷的小臂，上面泛着触目惊心的红痕，他手中摇晃着酒杯，面前整整铺满一排辛辣的威士忌。

酒杯里的液体差点撒了出来, 他也没有发觉, 他的额头上全是热度逼出的细汗, 密密麻麻的一层, 如此醉态也难掩他眸中的痛意, 可即便喝的如此狼狈, 他的脸上仍旧是没有一丝表情，冷酷的就像一座雕像。

“猫脸”女郎已经盯他很久了, 终于等到他意识涣散的这一刻, 她走上前, 妖娆的身姿靠在他身侧，眯眼打量着他，鲜红的指甲游刃有余地攀附上他的小臂，坚实紧绷的肌肉，此刻是滚烫性感的，具有致命诱惑力的。

“做吗？”女郎发出邀请。

男人缓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鲜红的指甲正进一步地攻城略地，就要占领他的掌心，与他十指交合，突然，他冷笑一声，抬起头，对她说，“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绑架我，强?我。”

女人笑了，“看不出，你还有这种癖好。”

“敢吗？”

“你在跟我开玩笑？”

“敢吗？”

女人犹豫了，男人认真的语气，竟然让她觉得可怕。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转回身子，冷漠地掰开她的手，又自顾斟酒喝了起来。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无趣，更多则是无情，“不敢就滚。”

女郎下意识退缩，但是欲望上头，又不舍到嘴的肥肉白白丢掉，暗暗下了决心，再次靠向男人，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身后一把大力拽住，从高脚凳上狠狠翻了下去。

“滚开！”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孩从女郎身上一脚迈过，直接坐在了男人身边。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酒瓶，视线落在男人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一把钥匙上。

攥紧钥匙的手抵着额头，甚至有些僵硬和颤抖。

“嗬”，他毫不掩饰地轻蔑一笑，悠悠摘下脸上的小丑面具，慵懒把玩在手中。

“舅舅，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源野伸手扣住霍文肖的酒杯，他夺走他手中的酒瓶，把手机直接推到他脸前。

亮着的屏幕上是一张合照，游湉和周烨并排坐在柳树下，他们手里拿着画笔，互相凝望着彼此，笑容温柔又明媚。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又有多久没有见到她笑起来的样子了，此刻，他的心脏好痛，痛的就要停止跳动一般，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所有感官在慢慢丢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已经停格，而唯有那疯狂的想念，正从鲜血淋漓的心脏表面滋滋地冒出来。

“舅舅，看到了吗？湉湉姐就要被别人抢走啦。”

不，不要，不要抢走……

“是你把湉湉姐亲手弄丢的哦……”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她不要你了……”

求求她，求求，别不要我……

“舅舅，你这样真的好怂。”源野拿回手机，第一次，望向他舅舅的眼神，不再有崇拜和依赖。

“一个人躲在酒吧喝酒算什么本事？就算喝死又有什么用呢？舅舅，你从小就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佩服你身上那股杀伐决断的魄力，和什么阻碍都不放在眼里的勇气。”

“我知道活在这样的家庭，你很痛苦，你身上背负了很多责任，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我都知道，可是舅舅，我从小到大的天都是你给的啊，你在我心中，可是比金刚狼还厉害的存在，我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没有你不能办到的事情，如果你想，你绝对可以做到的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要妥协呢？”

霍文肖双手撑在吧台上，他痛苦地伏着身子，一言不语，只有胸膛在毫无规律的起伏，他垂着头，眼尾的红痕愈发骇人。

半响，他把源野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痛苦地低喃着什么，最后一句，贴在源野耳边，对他说，你要好好长大。

“我已经长大了，舅舅。”源野抬起手来，抱住了他，“所以，你不必再为我担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吗？因为我不想再做你的负累，也不要做别人掣肘你的筹码，小时侯，有多少人来利用我让你妥协，其实我都知道。但是，你也只是我的舅舅，你不是我的父母，没必要对我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妈妈要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不希望你活得这么累。你有你的人生啊，不该为任何人让步的，你去找姐姐吧，好吗？外公那边我会去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也该我为你付出一次了，你放心，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求过他什么，这一次他不会拒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