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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自在(115)

作者: 缓步风流 阅读记录

若说沈府的“生面孔”,其实也就是李梵清派出去的独孤吉等人。独孤哲略略思索后,便向李梵清摇了摇头。

李梵清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有所思。这般安静,的确不似李赓的作风。

如若今日是李梵清多想,李赓其实并不会不出手,那于她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若是李赓的确有后手,那她今日临时改的策略也算是赌对一半了。

现在就看这剩下的一半是不是如李梵清所料了。

李梵清转过身,轻轻推开了一角小窗,有北风呼呼然,还有点点飞雪顺着缝隙溜入李梵清指缝之间。

“那便等着罢。”李梵清淡然道。

独孤哲心中一团迷雾,有几分讷然。他本就比不得独孤吉聪明,就算先头他看到了李梵清的那封密函,估计也猜不出李梵清口中的“等”到底是在“等”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长安城外,城南十里亭。

风雪漫天迷人眼,白色的灵幡猎猎翻飞,人马亦难行,遂只得缓下了脚步,于十里亭处稍作歇息。

独孤吉领着一小队人马,一马当先行在最前。独孤吉见前方沈府的人马已停在十里亭处歇脚,朝身后众人扬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于原地待命。

李梵清今晨命独孤哲送来的密函上其实只有十六个字,写的是:疑棺先出,勿动沈大;城南十里,转道终南。

饶是独孤吉自诩了解李梵清,第一瞬间也没猜到李梵清此举的用意。

前八个字他想了想,还能猜到几分。毕竟在这大雪天里,视野有阻,利于埋伏。若李赓的人马想截杀他们一行,夺回沈宁的棺木,自可戳破李梵清替沈宁布下的这一诈死之局。

可这后八个字,独孤吉却是直到他勒马驻足的这一刻才想了个明白。

李梵清怕的其实不是他们的计划泄露,李赓的人会埋伏在他们去往洛阳的必经之道上。

李梵清怕的是李赓调虎离山,直捣黄龙。

李梵清于终南山间有一处别业,虽是她私产,却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终南山山清水幽,本是夏日里避暑的好去处,可这两三年来,李梵清宁愿在晚庄消夏,也一次未去过终南别业。

景元九年,教坊司内有罪臣女眷数名,感染时疫,暴毙而亡。教坊司内唯恐时疫传染,被燕帝追责,遂趁夜将罪奴尸首拉出宫闱,随意弃于城郊乱葬岗,再无人问津。

索性此轮时疫并未闹大,出了教坊司,再无人感染时疫,罪臣女眷之死亦无人再过问。

这几名罪臣女眷自不是旁人,乃是先晋国公府家中女眷,有晋国公世子夫人及她的两名女儿,还有晋国公世子的弟妇。

同沈宁一样,她们四人同样也是诈死遁逃。而救下她们的自也不是旁人。

也唯有承平公主李梵清敢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冒大不韪救出她们四人。

彼时的李梵清甚至还自责过,若是她早早便能派出人马,她是否能救出教坊司中更多的人?若是她早早能洞悉晋国公府的危机,是不是整个晋国公府都不必牺牲?

休矣。只叹往事不可追。

晋国公府的这四名女眷被李梵清救出后,便被李梵清安置于她在终南山的别业之中。这几年她之所以不踏足终南别业,除了怕暴露这四人死遁之事,更是因为她自己心中情怯,不敢面对。

独孤吉被风雪吹迷了双眼,□□之马也被逼退,向后撤了两三步。

“去终南山。”

一时间马蹄踏乱雪原,踩出错乱纵横的印痕,坏了这一原铺排似白绢的无暇之景。

垂香院内,李梵清与瞌睡虫做着最后的抗衡。她再次起身行至窗前,打算借一股北方吹散灵台之间那挥之不散的困倦。

兰桨倒是来劝过她好几回,说一有消息便会来禀告于她,可李梵清却不敢在这个关头沉入梦乡。

今日大雪,尤其山中,更不便出行。但李梵清掐算着时间,眼看此刻已近黄昏,觉得便是途中再不便,独孤吉也该从终南山返回长安了。

随着独孤吉可能归来的时间愈来愈迟,李梵清心中便更是不安。兰桨等人见李梵清阴沉着脸,连晚饭都不曾用,心下也猜到了几分,想来定是今日李梵清的计划出了岔子。

虽不见有人登门兴师问罪,但眼下还不见独孤吉归来回禀,众人也是暗道不妙。

几人候在耳房,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当如何。最终,还是独孤哲心思简单,关心则乱,叩着李梵清的屋门,求见于李梵清。

“公主……”

李梵清抬头看了独孤哲一眼,早就洞穿了他的来意,此刻打断他道:“你是打算自告奋勇?”

独孤哲有几分难为情,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