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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48)

混蛋!

连这种话他都能说出口。

雪衣掉了一半的泪瞬间憋了回去。

她震惊又气愤的偏头,可挣也挣不开,逃也逃不掉,只能忍着泪任他修长的指落下去。

明明无风,画舫却快翻了,雪衣抓着船舷的手一疼,瞬间醒了过来。

还好是梦。

她仰着面轻轻喘气,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

可梦中那种无休无止,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却逼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设计了他什么,要被他这么折磨。

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雪衣忍着不适逼自己回想,但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仍是看不清他的脸。

只有他后腰上的那道红色印记,一次次在他将她翻转过去的时候一闪而过。

红色的,月牙形状的。

是胎记,还是特定的烙印?

雪衣分不清,被这梦境困扰的心烦意乱,抱着膝头疼欲裂。

枯坐了不久,天便平明,深蓝的天幕一点点被晕染开,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今日是寿宴开始的正日子,刚刚四更,门外的仆妇和厨房已经忙碌起来了,嘈嘈切切的声音传进来,雪衣无心再睡下去,干脆起了身,收拾起寿宴的装扮。

晴方进来的时候只见她一身银红襦裙,肤白胜雪,脸上未敷脂粉,只涂了一点唇脂,却已经艳光逼人。

娘子似乎又长开了些,晴方暗自感叹,今日还不知得吸去多少眼光。

果然,将近正午随着姑母一同到园子里赴宴的时候,雪衣甫一露面便引起了不少目光。

只是当看到这位小娘子是站在这位二夫人身旁,猜到了她的身份后,有人唇边逸出了一丝轻叹——

“可惜了。”

是个破落户。

后半句话虽没说出来,但众人心照不宣。

那些贵妇人啧了一声,继续磋磨着指甲饮酒赏花,眼神再没往她身旁落过一眼。

二夫人倒是神色如常,仍是款款落了座,但与大夫人身旁的热闹相比,她的坐席附近要冷清许多,只间或有人向她举杯寒暄两句。

雪衣直到现在才头一回认识到姑母的处境。

姑母当年还是因救了人嫁入崔家的,姑母尚且如此,若是她有意设计二表哥,即便是得逞了处境也不会比姑母更好吧……

她一时又有些犹疑不定。

犹疑着落座的时候,她发觉今日除了夫人们,不少贵女也来了寿宴。

“荥阳郑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的名号一个个不绝于耳,大约都是趁着崔珩丁忧已满,欲与崔氏结亲的。

看来这位二表哥还真是抢手。

雪衣默默移开了眼,饮了杯西域来的葡萄酒热热身体,正放下酒杯的时候,忽听见贵女间躁乱了起来,窃窃私语着。

“这位就是崔二郎?”

“他样貌比传说中似乎更出众。”

“样貌算什么,这位是崔氏如今的长房长孙,不出意外定然是未来的崔家的家主,仕途更是一片坦荡,不可估量。”

雪衣顺着那些热忱的目光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二表哥被大夫人召来了,正颔首与大夫人请安。

今日因着寿宴的缘故,他一身宝蓝襕袍,腰上配着玉底蹀躞带,束着高冠,走在人群中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格外出挑。

间或有一二声交谈传来,那声音低沉浑厚,也听的人如沐春风。

在场的贵女们虽则都还在掩着袖子饮酒,目光却不自觉投了过去,悄悄红了脸颊。

雪衣从前知晓二表哥生的好,可今日于人群中一见,还是难掩惊艳,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顿。

寿宴上男女分席,崔珩只站了片刻,便被前院的来人叫走,引得一众贵女唏嘘。

离开的时候,雪衣隐约间觉察到二表哥经过的时候,眼神似乎若有似无从她身上掠过,忽然心如鼓擂,连忙低下了头。

一定是错觉吧。

这里这么多贵女,她的坐席又不起眼,二表哥怎会在这么多人中注意到她?

崔珩目不斜视,但当路过她的坐席时,脚步的确慢了一拍。

回了前院的时候,李如风已经微醺,见他从后院过来,上了前揽着他的肩打趣道:“姨母叫你过去做什么,园子里是不是来了很多贵女,你有没有中意的?”

这种寿宴是年青男女难得的相见机会,趁机当众相看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有。”

崔珩拂开了他的手,酒后忽有些头晕,背靠在座椅上按了按眉心。

“一个都没有?”李如风又追上去,“不是说那位荥阳郑氏也来了吗,她幼时曾在崔氏养过一段时间,与你不是有些旧谊,而且听闻她也是个美人,如今出落的如何了?”

崔珩眼前一闪而过许多年轻的脸庞,可记得最清楚的,却只有那位陆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