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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92)

“王爷,我有些话想同您说。”

德昭自是应下,照连氏的意思,禀退左右,幼清虽然好奇,但并未多说,推开门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德昭与连氏。

连氏躺在榻上,朝他招招手,德昭并未忌讳,往前走近,在榻边坐下。

他看着连氏略显苍白的面容,她眼里的冷淡一览无遗。这冰冷而无奈的视线,正对着他。

德昭微微撇开目光,假装没有看到,他随和地握住连氏悬在半空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幼清日日为你祈祷,你会好起来的。”

连氏笑了笑,似乎并不在乎,她开口就问,“王爷,你爱幼清吗?”

不是喜欢,是爱。

德昭毫不犹豫点头。

连氏眼里依旧平静,“那你愿意为她做些什么?”

德昭语气坚定:“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的。”

连氏的脸色有所松动,她转过眼珠子,目光里多了一丝期盼:“若是让王爷娶她呢?”

她把“娶”这个字说得格外重,生怕德昭领悟不了,又加了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给她睿亲王妃的名……”

“好。”德昭的回答干净利落,不等连氏反应过来,他已经说出她想听的后半句:“这是她该有的名分,她愿意跟着我,我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连氏心中百感交集,他的承诺来得太过容易,她甚至问:“王爷,你就不怕被算计?”

德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便是被算计了,我也受得起。”他目不转睛盯着连氏,“再说了,谁会拿这个算计我。”

连氏勉强扯出一抹笑,“久病之人思绪过重,王爷切勿放在心上。”

德昭不再多言,“好好养病,他日我与幼清的喜酒,还得敬上您一杯。”

推开门出去,第一眼便望见幼清两手缩着哈气,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瞧见他出来了,忙地上前问:“姑姑说什么了?”

德昭一把牵过她的手往前走,“你猜。”

幼清望着他的侧脸,瞧不出喜怒哀乐,“我不猜,你爱说不说,回头我问姑姑去。”

他爱惨了她这样的小女儿嗔态。

一把抱住,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字一字,透着张狂的欣喜:“说要喝咱俩的喜酒呢。”

幼清要挣开,他不让,抱得更紧了,“害羞了?是你自己要听的。”

“我才没羞。”幼清撇开脸,侧着头埋在他的衣襟处,半晌,轻飘飘问:“那你怎么答的?”

德昭笑容肆意,“你猜。”

“哼。”

德昭抱起她腾空转圈:“傻瓜,我当然是说好啊,等我这次打了胜战回来,立马请旨求四叔赐婚。”

幼清一愣,“你要去打战?”

德昭还没来及将边疆征战的事告诉她,如今说开了,便一并全摊了。

幼清皱眉摇头,“你别去求旨,皇上不会答应的,别苑的事刚过不久,你千万别在皇上跟前触霉头。若能打胜战,你还是求些别的。”

德昭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四叔曾赐给他一旨空白黄诏,除了大逆不道之事,皆可以求得四叔下印颁旨。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用不到它。

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若前有胜战凯旋,后有空白黄诏,四叔再怎么不满,也应该会答应的。

德昭瞧着怀里的幼清,想象着她穿嫁衣的模样,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寒风微微掀起她的鬓发,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一晕酡红,分不清是胭脂还是羞意。德昭扬起脸,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风里有白絮飘来,他听见幼清清澈喜悦的声音:“呀,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悄然无声地到来了。

——

今年的除夕不比往年,北边打战,皇帝忧心战事,宫里不曾见丝竹声,过年过得乏躁无味。

腊月里德昭便赶赴前线了,幼清一面料理府里的杂事,一面照顾连氏,虽然忙地不可开交,心里头却总觉得缺了一块似的,空虚得很。

王大夫也是厉害,使了浑身解数替连氏续命,大概是将治病救人当成了挑战,每每研出新法子,便要写信寄往军营大帐,向德昭禀报他续命的成果。

德昭每每看信,心里便踏实不少,希望连氏能够活下来,若是不幸……也希望连氏能够撑到他与幼清大婚之时。再不济,也要等他凯旋亲自将此事告知幼清。

前头派出去打探连氏中毒的人有了消息,查出来一连串近来买毒的名单,有一两个熟悉的名字,顺藤摸瓜,最后查到德庆头上。

人禀报消息时,丰赞也在跟前,道:“这些年他一直打睿亲王府的主意,从未停歇过,但他塞的人不是被赶出去就是死了,难不成这个连氏也是他的人?若连氏是他的人,那连幼清……”

德昭喝住他:“不要乱说!”

丰赞原本想着不再说,转眼望见德昭案上那道展开的空白黄诏,终究忍不住还是站了出来,“王爷,有些事情,您需得再考虑考虑。”

前方战事皆在控制之中,最多三月时,便能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德昭已经拟好喜报,就等拿下最后一战。丰赞知道他会在将请旨赐婚的书信与喜报一同捎回去,冒天下之大不韪,睿亲王要娶一个曾为侍婢的平民女子为正妻。

这势将引起皇室宗亲的不满。

而现在,他要娶的人,可能是别府派来的细作。

丰赞握紧拳头,试图再次劝阻:“王爷,切莫冲动行事。”

德昭看着手里的空白黄诏,淡淡道:“本王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丰赞无奈叹口气。

春日的夜,寒冷又漫长。马蹄声哒哒进城,八百里加急的书笺整齐地呈上,皇帝看完两封书信,先是高兴的,而后起身,手里捏着德昭的信,在窗边站了许久。

☆、第72章

夜色浓得化不开, 烛光暖暖晃,幼清在灯下看账本, 旁边放着德昭寄来的信,一封又一封, 叠成小山似的一团。

他的信堆满她的书案, 一如他的情意填满她的胸腔。

幼清看着那些信, 嘴角不自觉勾起,半晌, 她放下账本, 铺开纸墨, 准备回信。

狼毫笔握了半刻, 下笔仍无一字。

风从窗棂透进,凉凉地往衣袖里钻,屋外现出宫灯一盏盏, 声势浩大, 几乎能将整个院子照亮。

她来不及下榻穿鞋,屋门已被推开,进来一排太监,动作利索,将屋中央的孔雀锦纱屏风搬动,又搬一把梨花椅,为首的老太监轻轻道:“姑娘, 您好好地待在原地,无需大惊小怪。”

内饰们快速退下, 片刻的沉寂后,屏风后面有人踱步而来,她低头瞧见那双明黄黑绣靴,心里的猜测彻底明朗。

她半跪在榻上,恭敬地行了大礼,“陛下。”

对面没有回应。

纱屏薄如蝉翼,灯火摇曳,倒映着屏后人的身影。幼清不敢出大气,浅促呼吸,悄悄抬起眼皮斜睨着窥探。

深夜到访,皇帝此行,怕是来意不善。

“德昭即将回京,他打了胜战。”皇帝的声音低沉稳朗,听不出喜怒哀乐。

幼清听了好消息,心里头蹿涌喜意,脑海中想象德昭意气风发的模样。不敢太过放肆,顺着话说:“恭喜皇上大败逆军。”

皇帝勾唇一笑,“恭喜朕作甚,该是朕恭喜你。”

幼清皱眉,抓紧衣角。

皇帝继续道:“朕曾赐德昭一道旨,嘱他随时可向朕请印,这次打了胜战,他什么都不要,只求朕能准了他已拟好的恩旨。”

幼清咬住下唇。

离开前,德昭同她许诺的誓言,他说要娶她,原来是认真的。

皇帝问:“你可知,那道空白恩旨,能换多少恩赐?纵然他要十座城池,朕也会给他。”

幼清安静地低着脑袋。

君威难测,天子呼风唤雨,要她一条小命,无需多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