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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79)

花枝太粗,她咬着牙使出力道去剪,手指侧边摁红了,还是没能将花枝剪下来。

徳昭侧了侧身,问:“我来试试?”

幼清愣了半秒,随即将剪子递过去。

徳昭道:“你想怎么剪,剪几枝留几朵?”

幼清比划着,将心里头的想法告诉他。

她在这边指挥,他在那头劳作,忙了半个钟头,额头隐隐涔出汗来,总算全部剪完了。

梅枝一丁点不剩,全拿来做摆设了。

她欢欢喜喜地做插花,这里摆一点,那里弄一些,满屋子都是梅花,淡雅的香气飘荡开来,沁人心脾。

“你要拿些回去么?”她捧了一两枝,刚要往他面前递,蓦地又收回,笑:“我竟忘了,你有整片梅林,屋里定是不少这个的。”

她将剪好的梅枝放在桌上,徳昭拿起来,放到鼻间嗅嗅,:“梅林里的,没有一棵比得上这树开出来的花。”

幼清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捞起络绳。

徳昭静静看着她。

“不回去么……”她有些难为情,这会子高兴劲过去了,想起两人此时同待一屋,他就在对面,离得这样近,她甚至不用抬眼,即可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时间还早,不急。”他无动于衷,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印到眼睛里,裹得严严实实藏进心里。

幼清埋低头。

她这样……太过优柔寡断,说好的要让他忘掉她,却一次次地同他凑到一块去。

明明之前那么排斥他。

从王府离开时的心情,她现在还记得,如鸟飞出囚笼一般的欣喜若狂。

不用再待在他身边,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承受他的一切,不用再和他赌气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她是想要过新生活的。

可是……

幼清轻轻咬住下嘴唇,心中思绪杂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干脆强逼着自己狠下心,开口道:“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看着她,“恩?”

“以后都……”她鼓足勇气,试图忽略自己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抬眼望他,目光触及到他好奇渴望的神情,忽地一下子没了底气。

徳昭瞬间明白过来。

他曾与她朝夕相对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脸上每一个微弱的神情变化,他都记在心里。

如今她这般面容……

徳昭心一沉,像是跌入了深深的潭谷,冰冷无力。

然而溺水的人,即使身处深渊,也会被强烈的求生意识支配,疯狂地想要找出活路。

衣料窸窣,他猛地俯身凑近,目光深沉,声音坚定:“现在这样就好。”

他在恳求她。

不要……赶他走。

幼清心中苦涩,无奈如何也说不出那句应该说的话,他的脸近在咫尺,鬼使神差的,她转了话:“以后都这样挺好的。”

话一出口,当即懊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太、太丢人了。

☆、第60章 吃味

她想要出口解释,抬眼正好望见对面他欣喜若狂却又极力抑制,小心翼翼揣着眼神朝她探。

他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就跟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似的。

“幼清……我……我保证,以后就只这样,绝对不逾越界限。”他太激动了,声音里带了颤,“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终于……终于等到她重新迈出第一步。

他曾想过,要等一年、两年、又或是十年,无论等多久,他等得起。只要她不推开他,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他一定、一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怕她反悔,怕她说出什么解释的话,他急急起身,不敢多待。

自欺欺人也好,横竖她说了“以后都这样挺好”,他就记到心里去了。

别的什么都不想听。

“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动作太突然,幼清想起案上还放着他的大氅,拿起往外追,“衣服还你。”

他松一口气,以为她追出来要说什么决绝的话,拿了衣服:“你进屋罢,外面冷。”

调头继续往院外去,身后传来她的一声喊。

徳昭心一悬,回头看,“怎么了?”

“还有……”

话未说完,她望见他面容僵硬,有意逃避似的,“我不听。”

“不听什么?”她有些犹豫,“你不要梅花了吗?”

徳昭一懵。

“梅花啊,要,我以为你……”

幼清眨眼看他,“以为什么?”

徳昭抿嘴淡笑,挥挥手,“没什么。”

重新披上大氅,拿了两株修剪好的梅花,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幼清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

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清楚说明白。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眼神殷切而欢喜。

“进屋去罢!”

幼清脸一红,缓缓将门关上。

脚踩在白雪上,一走一个脚印,原路沿着刚才的脚印返回,低头望得旁边他宽大的脚步印。

幼清停下来,站在院子中央,使劲晃晃头。

不想了,算了,就这样罢。

晚上一家人吃饭,幼清思来想去,决定向连氏讨主意。

她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一说,连氏当即愣住。

“我怕自己这样含糊不清的,到头来反倒害了他。”幼清凝眉,“姑姑,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连氏叹口气,握了幼清的手问,“你老实和姑姑说,你对他,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

幼清惦记着连氏以前说过的话,爱谁都行唯独徳昭不能爱,是以回答的时候,稍微顿了顿,怕自己说错话,干脆摇头不语。

连氏何曾想过要让她到徳昭身边去,只恨不得这两人离得越远越好,只因德庆同她吩咐,说尽可能地撮合这两人,切莫阻挡。

德庆的意思她明白,复仇的事,幼清躲不过。

连氏咬牙道:“你既然狠不下心,那就顺其自然罢。”

幼清一怔,本以为连氏会出言训诫,让她快刀斩乱麻。如今却说这样的话,竟让她不要拒绝徳昭的好意。

“姑姑……”幼清好奇,“从前您不是不赞同我和他一起的么?”

连氏索性将违心的话说到底,“你可以和他亲近,但是最好不要动真心。他爱你,可以,但你不要爱他,知道了吗?”

幼清摇摇头,“若要接受他,定是要爱他才行。若是不爱他,那就不能接受他。我一不图他的权势,二不图他的钱,如今出了王府,恢复良民身份,没必要委曲求全,惺惺作态,假装爱他。”

连氏噎住,知道她误解了她的意思,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最终叹口气,无奈道:“随你自己的心意罢。”

幼清点点头。

说起来她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徳昭待她好,她看在眼里。可是一想到接受他之后,他在她跟前说情话,做情人间该做的事情,她就有点害怕。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和鸿沟。

唉。

她抿抿嘴,不想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

十一月末的时候,皇后突然请太妃入宫。

皇后萧氏,出身名门望族,从小与肃帝一块长大,十三岁那年被皇太后许配给肃帝,十五岁成亲,从此与肃帝风雨同济,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夫妻。

对于自己的妻子,肃帝尽可能地给予她应有的宠爱和威严,皇后萧氏,是后宫所有女人仰望和羡慕的存在。

两人落座,一番寒暄之后,皇后点出此次召太妃入宫的意图。

原来是皇帝要为徳昭择亲,前年拖了,去年也延了,今年却是不能再等了,说什么都要为他选一个。

“不管挑谁,横竖得睿亲王自己喜欢才行,我的意思,是借由办灯会的由头,让京中适婚闺秀集齐一堂,让睿亲王自己选。”

皇后的提议,太妃很是满意。她正发愁为徳昭选亲的事,皇后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