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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120)

皇后端起滚烫的新茶,口中清香四溢,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呢喃道:“但愿德昭不会令人失望。”

太妃回了府,来到德昭屋里,见他躺尸一样横在榻上,既心疼又愤慨,指着他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每次都要死要活的,哪里有个男人样!”

德昭一言不发。

太妃继续道:“别说是幼清,换做其他女子,也瞧不上你这样的!亏得她在深宫内苦苦煎熬,要不是念着你,她何必犹豫不决,做皇帝的后妃岂不比做你这窝囊废的王妃强百倍!”

德昭蹬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母亲,你是说她并不愿意做四叔的妃子?”

太妃点点头。

德昭喜出望外,只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他作势就要下床穿鞋,太妃拦住他,“你要去作甚?”

德昭仰起一张饱受相思之苦的脸,“我要去和四叔说清楚,让他不要强人所难。”

太妃皱眉,“德昭,那是皇帝,不只是你四叔。”

德昭不管不顾:“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就算他要处死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幼清被他强取豪夺。”

这会子,他再也不用自怨自艾,所有的罪都是四叔的,他又找回自己的立场,这几日流失的精神气一股脑全回来了,雄赳赳气昂昂地,仿佛能立刻跃马纵横沙场。

太妃半张着嘴瞧他,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放下。

德昭想要进宫,却连宫门都进不去。

皇帝下了禁令,轻易不会见他。

德昭更加认定封妃一事中,皇帝所扮演的恶霸角色。

他从没想过皇帝会属意幼清,如今在他的想象中,幼清正楚楚可怜地朝他求救。

皇帝不见他,是心虚,是害怕,他怕他抢走幼清。

所有偏激的念头此刻全部涌出来,仿佛他与幼清之间横着的问题,就只有皇帝一个。他借此忘记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他从其中看到了新的希望,只要解决封妃的事,只要他保护了她,他们总会有重新开始的一天。

皇帝不见他,这一举动更让他心安。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承认是她的什么人。

这日清晨,文武百官上朝之际,他胁迫一个文官,混在侍仆中进了宫门。

被人发现之前,他已经站在金銮大殿上。

☆、第91章

他褪去伪装, 一身锦袍端正而立,有意与皇帝对质。

百官皆哗然。

德昭丝毫不为所动,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皇帝两人。

他鞠手贺道:“臣恭喜皇上喜得佳人。”

皇帝面色铁青,捶手而起,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德昭恶狠狠咬着牙:“臣被禁足, 无地可去, 今日来此,只为恭贺皇上, 臣的未婚妻一眨眼变成臣的叔母, 臣惶恐不知所措, 特来向皇上讨个说法。”

满朝文武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久前大有可能成为未来睿亲王妃的女子, 如今却即将成为皇帝的妃子。此等宫廷秘闻,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真摆在明面上撕开来说, 谁也不知如何应对。

为了一个女人, 睿亲王公然和皇上叫板,言语间暗讽明嘲,当真是一出大戏。

皇帝被气得头昏脑涨,颤着手隔空点德昭,“好,很好,你当真是出息了。”

德昭不依不饶, “请皇上给个说法。”

皇帝:“你要什么说法,朕纳个妃子难道还要取得你的同意?”

德昭提高声调, “当然不需要,可是你要纳的人,她可曾同意!”

皇帝本来不准备与他纠缠下去,猛地听到这一句,忽地有种不甘示弱的愤怒,“你怎知她不愿意!朕说她愿意,她就是愿意!”

德昭仰天大笑,“你果然心虚。”

皇帝大吼:“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

德昭从袖袍里掏出一柄剑,哐当一声丢在脚下,道:“四叔,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纳她,就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皇帝:“拖下去!打入天牢”

——

昏暗的地牢,德昭丝毫不曾后悔。

时至黄昏,皇帝前来探监。

他背对着,不愿搭理。

皇帝深沉无奈的声音响起:“何苦逼朕。”

德昭听出他语气里有一丝愧疚,大概是因为将他打入天牢的行为,所以这会子才来探他。

德昭犟嘴道:“这个地方,我待了数年,如今倒有种故地重游的滋味。”

当年的事,他替谁挡的罪,为了巩固太子地位,年少的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这一点,皇帝很清楚,德昭也很明白。

皇帝果然更加内疚,他命人将德昭放出来,德昭待在牢里不动,他申明:“反正出去了也得重新进来,四叔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皱眉:“你不任性,朕如何会关你!”

德昭:“你要娶我的女人,我如何不任性!”

皇帝内心有愧。

他是个希望事情能两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做出抉择。

皇帝沉声道:“德昭,朕本打算立你做太子。”

德昭一愣。

皇帝:“今天的事朕不追究,从今往后你莫再胡闹。”

德昭不服气,“四叔,你是要用太子之位换幼清?”

皇帝:“就算没有幼清,朕也早有此意。”

地牢里光线昏暗,德昭站起来,打量眼前这个他视若父兄的男人。

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有着牢不可破的情谊。为一声“阿昭”,他义不容辞地背下当年宋府灭门惨案的凶手之名,为了一声“阿昭”,他披肩戴甲厮杀战场,出生入死,无怨无悔,只为四叔的太平天下。

只要四叔愿意,他可以为他去死。

但是,现在出现了另一个他可以为之去死的女人,在这个女人面前,即使是四叔,也不能逾越雷池。

四叔是他的天,幼清是他的命。

德昭眼神坚定,盯着皇帝,不卑不亢地说:“我不要你的太子之位,你将她还给我。”

皇帝青筋暴起:“赵德昭!”

德昭重新坐回深黑的角落。

牢里一方小小的窗,蓬松的红霞藏着即将爆发的黑夜,绯红的宫墙上薄薄一层白雪,落单的大雁嗷嗷思念着同伴。

幼清捧着茶盅到凝嫔宫中。

屏退所有人之后,凝嫔拉住幼清,忧思重重地问:“今日前朝的事,可曾听说了?”

幼清并不知道个中缘故。皇帝有意隐瞒,夏公公交待下去,故无人敢与她提及半分。

凝嫔一五一十地将早朝时德昭与皇帝互怼的事告知她。

幼清僵住,久久未能回神。

半晌,她问:“他现在还在牢中?”

凝嫔知道她问的是谁,点点头,“听说皇上要放他出去,他自己不肯走。”

幼清又气又恼,半天想不出什么说辞,呢喃:“他真是可笑,我愿不愿意做妃子,和他有何关系!”

凝嫔神情一敛,问:“妹妹,我认真问你一句,你是否真心想要入宫为妃?”

幼清从未和人说过内心苦恼,不敢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如今有了凝嫔,她总算能够找人商量主意。

“皇上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要求任何事。”

凝嫔皱眉,“你是想趁此机会,求皇上重审当年的事吧?”

幼清点点头,“按祖制,先帝盖棺定论之案不可翻,否则便是大逆不道,但不管怎样,我总得试试。”

凝嫔叹道:“傻妹妹,你这是要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啊。”

幼清并不以为然:“我这一生,早就没了幸福,若能换得宋家一个公道,别说从此囚禁在这深宫,就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她伏在凝嫔怀里,小声抽泣:“我早该想起来的,偏偏如今才想起自己是谁,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宋府上下。”

凝嫔爱怜地轻抚她后背,“不怪你,你已经受够苦难,切莫再自责。”她劝道:“深宫寂寥,我一人受苦即可,万不能再让你跳入火坑。嫁于平民百姓,也好过成为后宫妃子,这期间的勾心斗角,不是皇帝的宠爱就能纾解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