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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她[快穿](62)

娶她那年,他就已经写下遗书。他给方春山写的信,她都知道。那一张前往大西洋彼岸的船票,他已经准备多年。

她最后一次亲吻他的面庞,落下泪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跪在她面前,两个人长吻诀别。

走的时候,他说:“不要等我。”

她笑道:“我知道的,我不等你,所以你也不要挂记我。”

他穿上一身飒爽军装,站在门口与她告别,像当年她第一次遇到他那样,她看着他离去的车,喊了句“小四叔。”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喊出声,叶怀南也没有回头。

送走他,她回屋里将那张船票拣出来,剪得稀碎。

她问通灵玉:“这个世界的劫点,你一直都没告诉我。”

通灵玉欲言又止:“我以为主人早就知道了。”

她叹口气:“我就是不喜欢做寡妇,所以才犹豫那天在婚礼上要不要干脆嫁给方春山得了。”她转过眸子问:“他还有多久的命?”

通灵玉弱弱道:“一天。”

“怎么死的?”

“被炸死的。”

她苦笑出声:“明知道去了就是死,他还是走了。”

通灵玉连忙道:“因为主人没有阻止他,所以他走得很安心。”

她叹口气,找出当年叶怀南送她的那把枪,“我知道了。准备下一个世界吧。”

翌日。

叶怀南死讯传来前夕,其夫人宋幼秾殉情而亡。世人叹惜。

走之前,南姒恢复元魂状态。她难得发回善心,同通灵玉说:“我去引领他的魂魄。”

千疮百孔的战场,到处都是硝烟与炮弹。尸横遍野,她总算在塌陷的堡垒中找到他。

他躺在那,手里紧紧握着怀表。怀表镶嵌的照片里,少女的笑容灿烂明媚。

他明明看不见她,却在这一瞬间与她对上视线。

使出全部力气,他对着空气喊出心爱小姑娘的名字:“幼秾……”

她一愣。

短暂的呆滞后,她拂上他的眼睛。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39章 春山番外

(一)

太阳从印度洋上缓缓升起, 混沌夜色与酡红搅拌,整个海面像半透明的鸡蛋清, 从中国开来的子爵号邮轮正向法国驶进。

一大早, 还没六点,方春山已经出门。

街上彻夜未眠的路灯在晨雾中照出一方天地, 路上只有加夜班下班回家的困倦白领。法国的冬天格外寒冷, 十一月的雪像是要赶着即将来临的圣诞节,下了一场又一场, 大有将整座城市掩埋的趋势。

他刚来这里时,很不习惯, 颐州的四季如春已将他养刁, 法国的冬天尤为难熬。一到冬天, 他就要将自己裹成粽子才愿出门。

金发碧眼的法国教授时常用蹩脚英文笑话他:“春山,街上的儿童都比你坚强耐冻。”

当年叶怀南读过的学校,一起念过研究生的同学, 如今成为了他的教授。教授提起叶怀南,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多说些话。大多是叹惜叶怀南当年没能继续念博士。

每当提及此, 教授就会问:“你以后也要回中国去吗?”

方春山坚定地告诉他:“我会读完博士再走。”

海岸那头有让他惦念的人,他必然是要回去的。

他每年给她寄一张节日贺卡,每次都得等半年才能托人收到。她的回信, 上面总有叶怀南的字迹。即便如此,他依旧很开心。

后来叶怀南有单独给他写信,大意是托他以后照顾幼秾。收到信的时候,他既高兴又生气。

这人才刚和幼秾结婚, 转头就让别的男人照顾自己新婚妻子。就算是未雨绸缪,那也不应该。为了幼秾,叶怀南拖着一口气都必须活到百年。

可他生完气,又暗暗地庆幸起来。

庆幸叶怀南写信的对象是他,而不是幼秾的其他追求者。

从读完信的那天起,他每天都活在幸福的矛盾中。每日一天天地盼着,盼头刚起,却又不得不压下去。

说不想照顾幼秾,那是假话。可他知道,如果真有这一天的到来,那一定是建立在她伤心欲绝的基础上。他要她幸福,不要她伤心。

父亲雇了人照顾他的起居。负责出行的法国小老头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他,他上了车,将热腾腾的早餐包在大衣下。

小老头看他不吃,好奇问:“大老远让我带这个来,买来你又不吃?”

他笑了笑,“我不爱吃甜食。给别人吃的。”

小老头又问:“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因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吗?”

他难得有兴致和人闲聊,掏出皮夹,指着上面的照片说:“不是客人,是家人。”

小老头恍然大悟,笑着同他说:“团圆,难怪你高兴。”

一路开车往前,大雪天出行,路面状况堪忧。好在小老头车技熟练,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两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他交待小老头在路边等,自己下了车,街上全是等着招揽游客的司机和贩物商人,比城里热闹多了。

春山呼口气,一张脸冻得通红。

今日为显潇洒风度,特意脱减两件衣物,出门前在家里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觉得很是英俊。但风雪无情,不管美丑,一律飒飒地往身上招待。冻得他直哆嗦。

顶着风雪,强行挺直腰杆,走了许久,终于来到码头。

以前放假的时候,他时常来这里打发时间看风景,看邮轮下来的游客,奢侈地允许自己幻想片刻。幻想她在其中。

想象了千万遍的情景,竟有实现的一天。提起来他自己都感觉不太真实。

鸣笛呜呜的声音渐渐扩大,春山心砰砰地跳,看着停靠的邮轮,确认再三,是她所乘坐的那艘。

他在海关有熟人,此时应该立马上船去接,迈出步子,又停下。逮了旁边一个陌生的法国姑娘,害羞地问:“请问,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如何?”

法国姑娘热情地回答:“ beaugosse.”

春山不是没被人这么夸过,今天得了这话格外高兴。笑得合不拢嘴,重新拾起自信,往船上去接人。

甲板上挤满人,他急急地往人群中寻找,忽地一个回头,望见她在不远处。

恍然隔世,仿佛自己又回到那年与她初见的美妙夜晚。一眼定终身。

春山下意识屏住呼吸。风声与人声蓦地全部消失,他贪婪地将她刻进眼里。

她站在那,装扮得袅袅婷婷,容颜未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当年颐州城风华绝代的少女。

她看到他,手里拿张方帕含笑朝他招手,软软地喊:“春山。”

他回过神,急急冲过去,激动得要掉下泪来,到底怕唐突,动作悬在半空又收回去,小心翼翼地将大衣里藏着的食物递给她。

仿佛从未分别过,他用当年追求她时堵在学校门口送吃食的语气说道:“饿坏了吧,我买了你爱吃的甜食,还热着呢。”

她接过他的好意,自然地揪着他的大衣下扶梯,他回过头,望见她脸上的淡胭脂,腼腆动人,晕红染上眼皮,他心头一滞,忍不住抬手去碰她红肿的眼睛。

她这时敛起苦涩的笑意,终于肯袒露忧伤,低低道:“劳烦你来接我,谢谢。”

风簌簌袭来,他脱下大衣罩住她,替她拢紧领子,严肃道:“往后别说这种客套话,一切像从前那样,你该怎么指使我就怎么指使,否则我要跟你翻脸的。”

她紧挨着他,打量许久,“你果真长大许久,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五年,总该成熟些,哦对了,你在这里等我。”

他替她去拿行李,就一个小箱子,连衣物都没多少。

上了车,小老头认出她来,笑问春山:“这就是你照片里那位美丽的妻子吗?”

他将和她试婚纱时的照片搁在皮夹随身携带,别人看见都以为是他的中国妻子,每次提起,他也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