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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梦话(116)+番外

作者: 骑鹤下扬州 阅读记录

“是。”王安礼应着。

又问些其他,皆如此类,王安礼能答则答,答不出自有兄长解惑,欧阳芾在旁跟着听,无形中增长了许多知识。

以木槿叶濯发后,又用清水洗净发丝,王安石起身披巾,让王安礼先行回去,稍后再继续考问。

王安礼的脸色顿时变得同欧阳芾一样莫测。

王安礼:还没问完。

欧阳芾:还没问完。

王安礼带着复杂的心情退下了。回至屋中,边用布帛替王安石擦拭湿发,欧阳芾边感慨道:“和甫貌似有些怕你哦。”

“他非惧我,但惧我考问罢了。”王安石轻描淡写,“如所习扎实,缘何会怕。”

“也不一定,此同人的性格相关,你那些问题我也不会,但若你问我,我答不上,却也不怕。”

王安石不由睨她。她确从一开始便不惧他,即便他亦知晓自己在外人面前严肃了些,她不惧他,他私心以为是好事,只他断不可能承认罢了。

“夫君,我有一事想同你说,”欧阳芾道,“你还记得温四娘么,她从洛阳寄了书信来,让我去洛阳陪她些日子,我欲答应她,并考虑不日便走——哎!”

手底尚未拭干的墨发挣脱去,湿漉漉贴在王安石肩脊上,他蹙眉视她,浑然不觉水滴洇湿衣襟:“......你今日为我濯发,便是为告诉我,你欲离开?”

“当然不是,”欧阳芾立马卖乖道,“是因我想同夫君亲近嘛,我伺候得不好么,夫君?”

她蹭上去接着给他拭发,王安石抿唇由她动作,口中却漠道:“伺候好了,方便你出门是么。”

“哎呀,都道不是了,”欧阳芾心虚道,“介卿......”她唤着从曾巩信中学来的,非比寻常的亲昵称呼,“我会与你写信的。”

“......去几日?”

“不清楚。”

又一句令人不快的回答,王安石直欲挣脱她,然被她先一步环紧手臂。“我不愿欺骗夫君,我确不知会去几日,许为五六日,许为一个月,若承诺后反食言,我会更愧疚的,”欧阳芾缓声低道,“知瑾不在了,我与四娘亦有三年未见,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知晓她一切都好,我便回来。”

她轻柔袒露着心声,环住的手臂未再挣动,良久,闻王安石道:“三日一信。”

看来之前她偷偷前往杭州一事仍于他心中存在阴影。

“五日。”欧阳芾讨价还价。

王安石剜她一眼,立身掉首便走,欧阳芾忙追道:“三日!就三日!三日一信!”

第42章

洛阳以牡丹闻名,前朝诗人刘禹锡曾留下“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诗句,今欧阳修亦叹咏“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可惜欧阳芾行至洛阳时,已至花落时节。

今花虽新我未识,未信与旧谁妍媸,当时所见已云绝,岂有更好此可疑。她叔父怀念的是旧时自己亲眼所见的牡丹,纵世随时移,新枝争丽,他亦觉不如从前之花。

欧阳芾见到温仪的瞬间,恍然忆起了她叔父的诗,倘若温仪与穆知瑾是花,那她们与欧阳芾后来认识的女子皆当为不同色彩。

她下了马车,温仪来迎,将她一双手握了,笑逐颜开道:“阿芾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四娘才是,一年比一年美。”

温仪施着淡妆,着轻薄罗衫,戴着首饰的手腕似比出嫁之前更细了,仿佛轻易可以折断的柳枝,欧阳芾望着她的面颊,终是没忍住眼里的心疼,道:“四娘,你看上去憔悴了。”

温仪微怔,继而捏起她脸颊:“方夸过我美,这会儿又道我憔悴,那我究竟是美还是憔悴?”

“四娘憔悴也美。”欧阳芾应答如流。

“阿芾的嘴还同过去一样甜。”温仪十分满意。闻得一声咳嗽,二人转目,温仪的夫君史固安立在一旁和善道:“怎还叫客人在门口站着呢,快些进屋叙旧罢。”

温仪敛了笑容,复向欧阳芾略略微笑,拉她进门:“走吧。”

史固安家做的是香料生意,往常接的单子中不乏富户,故家业积攒至今勉强算得上等户,从他身上锦衣玉带的派头亦能大致看出一二。

温仪去岁生了一女,跨进屋门时,孩童正扶着椅子腿站直身子,试图行走,口里喊着:“阿......娘......”结果刚走一步便前扑在地。

温仪忙将她抱起:“星儿乖,瞧瞧谁来了,叫姨姨。”

“阿......娘......”幼童仍执着地叫着娘。

“这孩子。”温仪失笑,欧阳芾不禁触了触她肉乎乎的小手,道:“知道唤娘已很好了,会唤爹爹吗?”

星儿睁着大眼睛,听不懂她们在言甚么。温仪瞥了眼史固安,道:“她不会唤爹爹,她只会唤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