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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218)+番外

到得玉姐这里,与他们每人冬季炭火、夏季冰盘的份例,九哥与各人笔墨纸张为赐。这些个孩童里,也有深沉内敛依法度而行的,也有眉眼灵活,说话儿都比旁人快上半个音儿的,座上几个却都一视同仁,并不即时显露出来。颁赐完,即令归家。太皇太后也说乏了,九哥等便即告退。

退往崇庆殿里,玉姐便问九哥:“你看这些孩子都还使得?”九哥笑道:“使得使不得,全在他们,又不是铁打的椅儿与他们坐,”抚章哥脖颈儿道,“世有贤愚,你可学着甄辨了。”他们父子说话,玉姐并不插言。等两个说完,玉姐便将旧事重提:“东宫我不想多用宦官哩,好与章哥选书僮儿。”

九哥听她一提,便忆起来:“是极。也许伴读携书僮儿入内罢。”

旨意下时,朝廷上下又是一片哗然。玉姐心里,小茶儿的儿子还在永嘉侯府里养着,岂非天生一个好书僮?想来九哥心里,也有好些个人选。

不想御史却又生出一事来,道是:外男入禁宫,不合体制。

九哥便将先时与玉姐商议的严肃宫规一事旧事重提,又言“旧时宦官乃以犯罪之人充之,犯人何得近君侧?今之宦官皆良家子,盖因贫寒衣食无着,本已哀苦,复行宫刑,有违天和,仁者所不为。”竟有禁绝宦官之意。

因有黄灿之事,御史们便不好再冒然上本,悉问于钟慎。钟慎心里苦笑:如此,宫内宦官便少,此时将话说出,日后再添宦官便是自己打脸,自认不仁。宦官之初,虽是因犯法之人受宫刑,入宫廷却是为防着宫人宫妃与外男有奸事。如今这一出儿,却是釜底抽薪,宦官少了,宫妃宫人自然也要少。

也有人与钟慎一般猜了出来,却不敢说。京中妇人里却说,这皇后果然有些个宫外南蛮子的小家子气,连官家都有些不大度了,将宫里当做寻常民宅来待了。须知这“可用宦官”也是一条殊荣,除开皇宫,些许王府亦有宦官,再往下,便无人可用宦官了。

于是有人借此往永嘉侯府里去,请永嘉侯往劝皇后。玉姐听了,将嘴儿一撇,道:“他们总烦着妇寺干政么?我今替他们将这妇也除了、寺也除了,他们还有个甚的不满的?有这心思,不如去想着如何辅佐官家,创太平盛世,那才是真大气,否则装得再清高孤傲,也是小气巴拉。”

朝臣目瞪口呆,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苏先生正与不悟下棋,听了此事,将棋子往棋枰上一放,拍桌大笑。不悟道:“你教的好学生。”苏先生正色道:“她幼时便常常拿歪理来噎我,今日终于有人与我一般遭遇,真是可喜可贺。”言毕却又笑。

不悟斜他一眼,心道,你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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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后生就一张利口,又有满腹歪理,朝廷上下便没几个人敢撄其锋,却也有人腹诽其“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秀英听了,不免又往宫里说玉姐一回。这番再多针线都拦不住秀英的嘴,玉姐座儿上歪来歪去,足听秀英念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朵儿上来救她:“夫人,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这才略有些火气,将家中脾气翻将出来。”秀英听了,先不说玉姐,一迭声催问有无看过御医。

玉姐心里自有数儿,她与九哥如胶似漆好有小半年,又都年轻,许是又有身孕了。秀英也顾不得逾越,催朵儿宣御医来。玉姐道:“我也觉着略有些个……”总是要有些吉兆。这一回不晓得又要编个甚了,总不好越过章哥,只得说梦掌中握明珠。也不管生出来是男是女了。

秀英得了这好消息,亲眼见玉姐躺下歇息了,这才告退归家,与洪谦报喜不提。

不几日,却是册封太子大典。玉姐故好强,也须仔细安胎,且是章哥大事,总不好母亲去抢儿子风头,便只等章哥来拜见。又指点湛哥与章哥行礼。大典好些个仪式却是在殿外,又要往太庙祭祀,又要祭天。幸尔今冬天暖,纵是老臣不耐冻,身披件裘袍也不觉冷。

礼毕,靳敏且笑:“也是官家与东宫带来的福气,今冬不似去年寒冷,倒好少冻毙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1】陈硕真是唐代农民起义领袖,性别女,称帝比武皇还早。其实更早的还有个北魏的女帝,是胡太后孙女,胡太后弄死了亲生儿子,把孙女儿装成孙子抱来登基,最后被戳穿,大家都不答应。以上二位因为没得到广泛认同,所以史家并不承认。武皇依旧V5地被称为唯一女皇。

【2】正式提出这个概念的据我所知是朱元璋。

最后,报复社会,不能我一个人死!来看这个 五分钟死了八次啊啊啊!还包括下载缓冲的时间啊啊啊!发明高数的人是全人类的敌人T T!

第131章 变动

章哥册封大典既成,师友齐备,玉姐放下一颗心来,专一养胎。这一胎来的很是时候,虽是年节将近,事务颇多。往年这个时候,宫里早忙得不可开交,今年却是不同,宫里人口又少,事情反倒简单明了。宫女宦官既经裁汰,放出不老迈不甚用者,余下悉是勤快好做活计的。更因人少,谁个做了甚,一望即明,又免互相推脱搪塞之事。

这一年却又不在先帝孝期之内了,正该好好热闹一阵儿,便是政事堂里主张新君年轻当有所节制的宰相们,也不顾国库才将将充实那么一点点,也要将今年正旦办得热闹些儿。

九哥心里明白,这也是好扬国家威严,否则过于寒酸了,叫四夷看见了成什么话呢?却又暗中嘱咐梁宿:“休要过于铺张了。”梁宿道:“官家请放心,臣不是那等自家将要休致,便将钱花干、将事做绝,却叫后来者无钱可用以致显无能之人。”九哥忙说:“我固知相公为人,是以才如此直白与相公说来。”

梁宿想自家年后便要请辞,这主持的最后一个正旦便要尽心尽力,虽不致如他说所,将事做完,使后来者无以表现,也要在九哥心里留个“能干”的影子。果然竭尽所能,将场面办得热闹却又花费颇少。

归家与他继母说:“虽说朝野有非议中宫,言其善妒者,然宫里少了许多乱人,真个省事不少,不但省事,而且省钱。”

梁宿继母比他大不十余岁,虽已满头银丝,精神却极好,听梁宿如此一说,便道:“你是宰相,肚里好有数儿,说话不可失于轻佻。皇后,国母,如何敢不敬之?又不曾使官家无子,又不曾干预朝政,后宫原该着她管的,只消不乱,她怎生管,由不得旁人插口,你怎也有事无事拿到口边说上一说了?可是心里还是觉着她不足道?你也说如今省事又省力,便是于国有益,何以敢不敬?你怎敢以自家年高资历老,便瞧中宫年轻至有轻忽之意?你也是这般与官家说话的么?!你糊涂!”

梁老夫人虽为继室,却于梁宿有抚养之恩,且教导其成人,为其择妻,尽心尽力,从来行得端立得正——梁宿此生最敬这继母,虽是须发花白,听继母训话,忙垂手立了起来。领训之后,不由汗流浃背。听梁老夫人又说:“人都说万事开头难,我却又说善始善终最是不易。你以人臣,居然敢轻视帝后,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百姓人家还好说个‘莫欺少年穷’哩,你连天家都要小看?”

梁宿忙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字辩白也不敢有,只垂手低头,一迭声认错儿。

梁老夫人冷哼一声儿,梁宿忙亲捧了茶奉到她口边,服侍她喝了,梁老夫人道:“我晓得你们读书人哩,总想凡事都依着你们认定的道理去办。你们是对的,旁人难道全都是错的了?”

梁宿连声称是。

梁老夫人看他这样,想他已是宰相,也不好再下他面子,只说:“你方向说要请辞,我看着你也是到请辞的时候儿了,免得晚节不保。余下这些个日子,你老实做人,少往官家面前摆你那资历。你也是,我更是,上了年纪,那岂叫资历?分明是老朽了。若没旁的事儿,回来与我面壁思过去!”

梁宿乖乖领罚去。自此,直至二月里休致,对九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再有丝毫倚其年资而辖制帝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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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与玉姐此时并不知晓梁老夫人训子之事,他两个正看着章哥教湛哥识字。章哥是玉姐开蒙,九哥亦于国事之中抽出空儿来教导他一、二。湛哥才开蒙,凭心而论,九哥夫妇待湛哥实不似待章哥那般着紧。两个又思叫他兄弟二人好多亲近,更不拘着章哥领湛哥识字。

章哥“初为人师”兴头儿正足,将脸儿一板,也学九哥教他时模样,欲握着湛哥的手儿来写字儿。湛哥的手握起笔来便是个肉馒头,章哥的手竟把不住,不免急出一头汗来。玉姐一旁看着,只管咬着帕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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