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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35)

“……没有专业人士指导,就没有分声部的必要。”

他说的挺严格,手里夹着笔,指点着说。偏尖细的声线带着中气,悠悠地在教室里回荡。

于是,小声议论的议论不下去了,吵的也不吵了。

许平忧明显感觉到,身侧人好不容易放松的思绪又紧绷起来——草稿纸来来回回,什么没写就已经满满当当,笔记全是乱的。

“三班,三班在吗?”

一个班一个班按照顺序,音乐老师提高音量,声线就更加地中性,微微尖利。

“在呢老师!”

第一排男生站起身,朝身后的人一挥手,明显也有点紧巴巴。

许平忧说不上紧张,只是下去的时候,身形顿了顿。

几十双眼睛盯着,紧张无声的占多数,自在的占少数。

……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舞蹈教室和家以外的地方进行展示。

许平忧呼出一口气,微微垂眼,并没有多看。等着一旁的委员整理好音乐,开始播放,微微闭眼,再睁开,继续动作。

鲜亮的男声女声聚在一块儿,参差起伏,带着点稚嫩的情感,“轻轻地我走了……”

……

表演完毕,她喘着气停下,微微抿嘴,无声无息,站回队伍最边上。

音乐老师拿着的笔停了停,终于有了点笑意:“你们这个节目有点意思,刚好都和我的专业错开……不过这位同学,”他点了点许平忧,“我母亲刚好也是从事舞蹈方面的教学工作,我个人一窍不通,但也看得出肯定从小练的,不错。”

许平忧僵了僵,她鲜少在舞蹈上受人直白的夸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是如果能看着观众,情绪更饱满一些,更自信一些,不要故意不看台下,肯定更好。”

艺术相通,对方也有可说可点。

他跟旁边的教导处老师转头说了几句,再抬头,语气和蔼,“行了,先下去吧,一会儿跟你们说情况。”

三班众人明显都松了口气,稀稀拉拉回座位坐好,人人都是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多说。

女生压着嗓子,还要唉声叹气:“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除了你,咱们都挺菜。”

许平忧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有点被夸奖后的不知所措,只能拍拍对方的背,又慢慢地调整呼吸,看起作文中的几行词句——

“青翠的松柏在寒风伫立,像一位哨兵,又像一位迎风而立的少年人,无所畏惧,在沉寂的万物中傲然挺立……”

钢琴声和小提琴声起,她托着下巴,刚好看见讲台左侧靠窗的人。

……

一架钢琴,与他为伴。

外套拉链开着,头发散乱。

费行云双手交合,随性地动了动手腕。腕骨突出,指节修长,置于键盘之上,流淌出琴声,紧随着人声,提琴声……

一旁的女生演奏着小提琴,明显要拘谨得多,神情严肃。

行进道一半,提琴声略顿,歌声略顿,其他人开始有些跟不上节奏,钢琴节奏便也跟着稍缓下来。

他看着同班的人,微微点头,熟练安抚似的扬眉,一切就又都在掌握之中。坐在原位,落在室内,指尖翻飞,却像自由自在的鸟。

……

更像‘流动的云’。

许平忧耳边忽然响起谁的声音。

……

节目结束,教室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音乐老师推了推眼镜,不问其他,径自先问:“你钢琴从几岁开始学的?”

费行云站在最末,没料到第一个被问的是自己,自鼻腔‘嗯?’了一声,被人推出去,方眨了下眼,从容地答:“四岁启蒙。”

“是专业的老师带的吗,还是……”

许平忧静静看着,听到钢琴盖合上的声音,微妙地停了一秒,又继续,“是我父亲。”

……

第一次是吉他,第二次是钢琴。

许平忧低头,手指终于从松柏的一行滑下去。

初审结束,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班会课的下课铃响彻整栋教学楼,她背好书包,并不往人堆里面走,和其他一些学生稀稀拉拉等在旁边,靠窗无声地想,无声地发呆。

“许平忧!这儿!”

有人叫她,她就抬头。

文艺委员站在老师们旁边,朝她挥手,语调有些振奋,挥手的幅度更大,“这儿,老师们叫你!”

许平忧慢慢过去,神色茫然。

刚才夸她的音乐老师扔了笔,瞧着她,“你们班的节目估计不行,但是你……”

他神色又显出刚刚那种专业似的严格,语调高扬,“你要不要试一下,跟隔壁的钢伴凑个组。”

他不好说其他学生都有些过分业余,因此说的是:“愿意就试试,不愿意的话就算了,组了新的,最后还得跟其他年级所有节目凑一块儿过一次审查。老师也是想你们一年级的能有个好节目,如果过了,到时候晚会还会有专人录制,也算是课余活动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