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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130)+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因为这句话,刘昭禹生平第一次为了太子之位做了违愿之事。他很聪明,知道刘昀和程源君想听的是什么,在谈话时把每句话都答得很漂亮。那日之后,程源君便把徐玢带到了他身侧,自此,一切都变得愈发不可挽回。

等到了册立大典当日,刘昭禹身着冕服,在徐玢的护从下立于长明殿外,向着至高位者跪拜,又在百官朝贺中接收册立,被仪仗队拥护着乘上步辇入主东宫。

这一日,他没等到袁牧城归来,也没得到兄弟真心的道贺,就连踩着阶石一步步往上走时,也觉得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泥石,而是刘昭烨的血肉。

他双眼空乏地望着宫中的高墙,怎么也看不到被隔在外面的繁华尘世,更看不到扬尘远去的袁牧城,反而在层层禁锢中越困越深,再也无法追着袁牧城越过那道城门。

一晃,就又被困了九年。

待到再回神时,刘昭禹眼眶已经泛酸。他搓了把鼻子后,才继续说道:“我刘昭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兄弟情义,结果偏偏生在最无情的帝王家,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

刘昭禹已然放下了皇帝的身份,话里不再自称“朕”,只不过谈及往事时不由得声音哽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我还记得我幼时不懂事,跑到茹嫔宫外,恰好就瞧见里面的人正用白布包着九弟烧焦的尸身,”说着,刘昭禹用手比了比,“这么小一团。”

刘昭禹惋惜地摇了摇头,接着说:“后来二哥替我坠江,我替了他的位置当上太子,等到的却是你进了御州营的消息,再过个几年,我穿上这身衣裳成了皇帝,便又把八弟送到柠州。如今好不容易盼他回来一次,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坠马,就连凌永这个表弟,我也保不住。我这个皇帝,居然能把身旁的人都保护得一塌糊涂,说起来还真是个笑话。”

袁牧城转头望向他,在冕冠之下瞧见的仿佛还是当年的五皇子,自怨自艾时还像个半大的少年。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刘昭禹的肩以示安慰:“位高权重也未必就能事如己愿,陛下不必自责。”

刘昭禹没再说下去了,殿内又是一片让人唏嘘的沉寂。

片刻后,刘昭禹忽然垂首说了一句:“其实我知道的。”

袁牧城问:“知道什么?”

“九年前,我若不当那个太子,你便还是会待我如从前一般的,”刘昭禹转头看着袁牧城,鼻头泛着红,“对不对?”

袁牧城心头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九年前他一路快马加鞭赶至御州营,正好赶上袁牧捷从柠州被送回。

掀开军帐门帘的那一刻,他的心是沉重的,直到看见袁牧捷那双缠满纱布的双腿后,他大脑一片空白,停顿不到半刻后便犹如巨石崩裂,再缓不回神。

一连好几天,他守在军账里,每每换药时都能见到袁牧捷咬着木棍忍受疼痛、最终还是疼晕过去的模样。那段时间他满心都是惊惶,抱着被褥挪到袁牧捷的帐中日夜守着,困得耐不住时都不敢睡深。

待到袁牧捷意识稍稍清醒后,袁皓勋私下里带了两个人到军帐里看望他,袁牧城也是那时才知道,刘昭烨和姜瑜没死。

袁皓勋用了两年的时间暗地里追查刘昭烨坠江一事,从与刘昭烨同行的护从一直查到沿途接应的官员,小到马匹车辆、粮草供应全都查了,除了当日喂给马匹的粮草已经一点不剩无从查起,其余的都没查出问题。而且奇怪的是,队伍中虽有人遭马匹冲撞殒命,也有人坠江后失踪难寻,但这些人当中偏偏囊括了沿路饲马的五个牧马军。

当时刑部也查到了同样的结果,自然也就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粮草和那五个牧马军身上。可后来突然有人出来指证,说曾看见谷清和出入过司马监,在刘昭烨出事之后他又到户部预支了三个月的俸禄,随之便突然消失了近十日。

种种迹象都把嫌疑推到了他身上,可就在谷清和被流放至西北后,暗卫队伍解散,有一名暗卫领着数十个弟兄一路往御州行去,想寻找证据替谷清和脱罪,最终却与袁皓勋等人碰了头,交代了谷清和难言的苦衷。

谷清和出入司马监只是因为他奉了刘昀的命令,要调查刘昭烨坠江一案,而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原是为了要将救下的慈姑送至芩州,领的俸禄多数也都留给了慈姑保命。

但慈姑一事涉及太皇太后,更可能牵扯到当年茹嫔和九皇子一事,所以谷清和才对颜有迁等人的构陷缄口不言。

再之后,这群暗卫投奔了刘昭烨和姜瑜,随着他们二人移居至双昙山中后,便继续寻找那五名牧马军的下落,而领头的那名暗卫,便是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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