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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129)+番外

作者: 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很久以前,他们二人独处时便是这般不讲规矩不讲礼数的,袁牧城嘴上喊着他五皇子,心里却压根没有那道象征着身份地位的鸿沟。

如今再像当年那般坐着,纵使褪去这身拘束着他们的衣裳,似乎也找不回当年的那两个人了。

或许就如那句“逝者长已矣”一样,那些定格在从前的记忆就是随着岁月一同逝去了,可以被记起但不会再重生。

刘昭禹咂摸着这种滋味,感慨道:“上回我们这般放松地说话,想来都快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你因着靖平……”

刘昭禹顿了顿,将快说出口的“靖平王妃”又噎了回去,才继续道:“因着一些事,和朕说不想生在官宦之家,往后寻了机会,定要离开阇城逍遥快活去。”

袁牧城幼时无忧无虑,既有父兄庇护,又有母亲和长姐疼爱,随性得不成样子,就连跟着袁皓勋习武也是为了逞英雄出风头。

待到再大些时,他喜看兵书爱摸刀剑,也只是因为在宫里跑动时,见了太多趋炎附势仗势欺人的嘴脸,就想着要学一身功夫,将来在历遍大黎七州时,能够学着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后来温豫没了,他那点侠肝义胆跟着灭了一半。他越来越看不懂宫里波云诡谲的人心,便也成天靠着点酒味来麻痹自己,心想总有一天要逃离这里,去看河野山川,再到漫山的花海里酩酊大醉一场。可如今,他还是满身束缚,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阇城的阴影,就和刘昭禹一样。

袁牧城轻轻嗤笑了一声,说:“那时陛下也说,不想生在帝王之家,往后成了小王爷,也定要追着臣往大江南北去。”

遗憾涌上心头,刘昭禹自嘲地笑了许久,才说:“如今说来,也不知我们俩之间先食言的那人究竟是谁了,自靖方侯出事,你往御州去了一趟,许久没回来,待到我们再见面时,朕成了太子,你入了军营,那几句年少时说的话再也没人当真了,我们就这么南北两隔,各自违心地活了九年。”

“九年呢。”刘昭禹抬眼看向前方,似是透过眼前的铜墙铁壁,高山远水,瞧见了漫长岁月中一个策马远行的身影,那人被扬起的尘灰裹着,在苍茫天地下愈行愈远,直至湮没在天际,再寻不见影踪。

九年前,刘昭禹第一次跑到城墙上目送着袁牧城策马离开阇城时,就是这个场景。

那时袁牧城接到了袁牧捷在柠州双腿重伤的消息,当天便到刘昀面前请旨离阇,赶往军营。刘昭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便愣愣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城门,又踩着石阶上了高墙,匆匆地高喊着与他道了别。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遥望着阇城外的风景,以为将来他也能追着那个身影而去,却不知此次道别竟成了他和袁牧城走向陌路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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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监察院,类似于御史台和都察院,是一个监察机构,主要职责是纠察、弹劾百官,长官是御史。

第59章 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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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刘昭烨出事后,刘昀沉湎于丧失爱子之痛,太子之位就这么被空了整整两年,直至西境相继传来吕晟与清晖军战亡、卫旭王府覆灭、萦州被大渪侵占等噩耗,刘昀悲愤填膺,肺疾复发,终日咯血。此时太尉程源君年事也高,身子大不如前,眼看大黎的王侯将相也即将更迭换代,刘昀便将重立太子之事提上了日程。

众皇子中才干突出的也只有刘昭禹和刘昭弼两人,可刘昭禹玩性过重,刘昭弼性格又过于怯懦,实在难做定夺,刘昀和程源君为着此事闭门详谈了许久,最终决定寻这二人深谈一次,再做打算。

颜绎心打听到了此事,又担忧刘昭禹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便把他召到面前问了一次话,可刘昭禹答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想当太子”。

听到这个回答后,颜绎心瞬时僵在了原地。她深居后宫,一辈子都越不出层层宫墙,只盼着能依傍刘昭禹过得有颜面些。她不是不在意刘昭禹的喜悲,只是被宫中现实的人情冷暖寒透了心,怕被人当作随地吐的唾沫一样踩在脚下,更怕自己处心积虑贪得的太子之位会因为刘昭禹的一句“不想”而付诸东流。

颜绎心同他细数着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遭的冷眼,情不能已时竟在他面前落了泪。

刘昭禹有些无措,只在旁静静地听着颜绎心说话。其实她不说刘昭禹也明白,这些年来,他和颜绎心在后宫中的日子都不好过。

沉默半晌后,刘昭禹问:“若我当不成太子,母妃会如何?”

颜绎心笃定地回答他:“不为瓦全,不默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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