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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11)

“黄老呢?”

“不太高兴,却也没有太生气,你也没有直说他们不好,最终还是要看陛下怎么做了。”

?????

“大家哪里是在争学说,不过是老人多学黄老、新人多学儒家,如今新的想上位,老的不想下,其实是两家争权,若陛下能处理得好,自是无碍。”

“就怕处理不太好,如今,我是两家都批了,两家也都捧了,两家固然不把我当最大的对头,可也没把我当自己人。”

“我跟你嫂子娘家说了,请他们帮着解释——你,总比儒家更能让黄老接受吧?”韩则得意。

韩嫣大喜:“谢谢啦~”

“就知道说好听的。”韩则别过脸,不让韩嫣瞧见他笑歪了的嘴。

“咱俩谁跟谁呀~”韩嫣决定厚颜地无视韩则的抱怨。

“说到最后,你也没说,昨天为什么会这样啊。”

说到这个,韩嫣高兴不起来了,直视韩则:“我只问你,若我不是陛下的伴读,而只是侯府庶子,以我的本事,从小到大,做了这许多事情,会怎么样?”

韩则想了想:“嗯,你弄的那个——”指指农田方向,“筒车什么的,若是无官,也能得个一方令长之职,若是二千石,可称为循吏了,有仁孝的名声,再加上救过驾,学问上也很有研究,自然是——”

猛地顿住了!

韩嫣苦笑:“是啊,若我不是陛下伴读,或者,不生了这张脸,只要不沾上这其中一条,自是青年俊彦,可……”摇摇头,“别人受宠,便是君臣相得,我受宠,就是佞幸媚主;别人升官,便是赏功酬能,我升官,就是主上偏爱;别人尚武,便是名将奇才,我习武,就是讨好皇帝;别人受赏,便是理所应得,我受赏,就是邓通第二;我冤,我实在是冤。我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凭什么死咬着我不放?我又没对谁始乱终弃!我得想着法儿洗了不好听的名声,才能再图其他。我还不想在脸上划两道,只能……”

韩则沉默,拍拍韩嫣的肩膀,都羡韩郎俊朗,极得君王欣赏,谁想如此烦恼?

“对于他,自小就在一起,他小时候生得很可爱,想肃穆也肃穆不起来。初时我也是大礼相待,可相处得久了,”看看韩则,“不瞒你说,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比跟你都长,那时咱们又不亲近……”

韩则也是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跟他亲密些,他也是这样,知道么?当年栗太子在的时候,他的伴读说我坏话,那只小猪为这个还跟先帝告过黑状。小时候好,倒没什么,后来,他成了皇帝,事情就变得很糟了……”

“他不会——”伸手抓住韩嫣的手,韩则语气急切。

“他说他不强我,可我心里能当他什么都没说么?”韩嫣无奈地撇撇嘴,“本来没什么的,被他一说,也难免要不自在起来,有事无事也要多看他两眼,看多了就……他又待我极好,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

韩则的手更手力了,韩嫣皱皱眉,轻轻挣开,拍了拍韩则的手背:“所以,我要离他远点儿,至少,不能就这么……”

韩则道:“这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能!”

“所以,我要在管不住自己之前把它给掐了!”语气有些阴狠。

“你自己有数就行。”只是已经觉得不妥了,会不会心里已经……

“我还没笨成那样!凉一凉,他有了新人,自然就会忘了我,我这也就顺利退了。经了昨日,名声也回来了,不怕说是黯然收场然后自己心里难过。就算真是他先弃了我,也不能让旁人看了出来,然后说我被他给甩了。”

“你就不怕老太太不放过你?”听见韩嫣有退出的打算,韩则略放了放心,开始八卦关心的问题。

“我可一句也没说老太太错了,也没请老太太老实窝在长乐宫里不要出来。她也就是一时恼了,倒不至于像对那两个似的对付我。老人念旧,我一向虽不得她多少眷顾,好歹做得也不是很糟糕。何况,还要顾及陛下的面子呢。”

“这时又想起陛下来了?”

“考虑事情,自然要周详一些,他给我惹这么大麻烦,我不让他帮我挡点事,怎么对得起自己?哪怕我不想,只要他起了这样的心思——你觉得,我想不想,重要么?连拒绝都不是办法都抹不去嫌疑。他不跟我明说了,我能跑他跟前说:你别缠着我么?他就是明说了,我又能怎么做?拒绝?女人哪怕拼了嫁不出去还能得个烈女的称号,我呢?大家会怎么说?”

韩则发现,一旦韩嫣认真分析起问题来,自己沉默的时候总是比较多,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觉得韩嫣处理得不够好,跟刘彻撇得不够清,今日才知这问题有这么麻烦。

“不管怎么样,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就说一声好了。”韩则许诺。

“知道了,少不得要麻烦你的,”韩嫣叹口气,不想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刘安那里有什么动静?”

“接着四处洒钱呗,”韩则不屑,“笨成这样的藩王,真是天下少有,明目张胆的送礼。人家都是在到京城前,由京里的亲信先送过了,进京之后开两次宴大家混个脸熟就罢。他倒好,你知不知道,他亲自跑田蚡家去了。”

怎么会不知道?我连他们说了什么都知道。

“他没做别的?我可把他的面子给扫了去,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刘安,可不是个君子。”

“放心吧,皇帝已经对刘安有所察觉了,他再想对付你,那是自找难看。”

“就怕来暗的……”韩嫣还是不放心。

“他远在淮南,就算在京里有几个人,也成不了大气候,昔日梁王如何?不过是刺杀了一个袁盎罢了。你又不是阻了他当皇……”顿了顿,“难道……”

“很有可能——”点头,“他父亲淮南厉王的事你忘了?按说罪人之后,当低调,可他,四处收买人心,不是傻到家了,就是另有所图。”

“这个,咱们小心就是了,刘安也就这么大胆子了,昨日朝会,他就会躲人堆里放冷箭。”

也对,真正聪明的刘陵还没长大呢,暂可以放心了。

“外头学说呢?”

“你不是说过么?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如今,陛下是摆明了不喜欢一家独大,大家怎么还会钻牛角尖儿?黄老、儒家,争的是什么?明着说是光大自己的学说,内里不过是想借着光大学说来光大自己罢了。要光大自己,自然得要陛下首肯,见你说的陛下喜欢,再一琢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改讲‘博采众家之长’了,”韩则懒懒地道,“你那句,汉家自有制度,可引了不少人侧目,老太太只是让你老实呆在家里,也没说要罢了你的官,那爵是你自己不要的,老太太待你比待魏其侯还厚道,大家心里能不琢磨么?昨天晚上我被一群人堵住了问话,可累坏了。”

韩嫣笑了:“今天晚上我请客,想吃什么,你点,好不好?”

食指戳在脑门上:“一顿就够了?”

“那你还想要多少?”

“看着办吧,以后啊,有空我就来蹭饭了。”

……望天,好怀念这位大哥不搭理自己的时光啊,为么现在变成牛皮糖了?

晚饭的时候,是两位母亲与嫂子直氏、韩说在一起用的,韩嫣和韩则两人就呆韩嫣的院儿里另吃的。正吃着,韩则放下了筷子:“说起来,拿个关内侯换了王、赵两个当时没被下狱,真是不值啊。哪怕是如今大家因此对你更高看了一眼,还是不值!”

“谁说不值了?你没发现么?——”拖长了调子。

“发现什么?——”凑过头来。

“如今,我是被老太太打击的那一派人!”韩嫣挑高一边唇角,笑得邪恶,“不管怎么说,凡是现在被老太太闲置、打击的,在大家眼里,都算是正直的人,王臧、赵绾,他们就算是被老太太拿实在的罪名给逼死了,同情他们的人还是不在少数。这个时候,我要是不站出来拿爵位赎了他们,过后,我也是罪人一个,别忘了,我是一直批儒家的,跟这两人大概齐算是对头了。事后大家想起这一茬来,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韩则挑挑眉:“也对,可你为什么要反儒家呢?汉家自有制度?这名话,陛下要是自己想得出来,他自己就说了,比你说更让人信服,”琢磨一下,“是你自己想的吧?”

韩嫣点头。

“你不会真是为了这个,才把天下学说挨个儿挑挑拣拣的理了一遍吧?然后顺带把现在最得势的两家也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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