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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柏林的六月船歌(60)+番外

作者: 美岱 阅读记录

除了娜塔莎,我们都很期待。

美艳绝伦的俄国小姐只是眯起漂亮的眼睛,冷冰冰地说我们是布尔乔亚,迟早有一天打包送去卢比扬卡。

在史塔西一年多的时间让我成功摆脱了以往的稚气,一次任务中出色的表现让我顺利从侦察员晋升到了侦查小队副队长,菲利普对我赞赏有加,那个曾经狠狠踢过我一脚的警员也对我刮目相看。

他叫利维·克林,比我大五岁,大学毕业,是个很有文化的年轻人。虽然他的性格有些冷淡,但并不妨碍我跟他建立起亲密的关系。或许我的长处就是让人卸下防备,利维说,他可不是会对谁都会倾肠相诉。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进了反间处,但他又说,像我这样简单的人,或许更容易钓来大鱼,但问题是我得发现鱼已上钩。

利维心思缜密,身手灵活,是我们这支小队的队长,出色的业务能力让我十分信靠他。

这次我们通过长时间的监听终于得知一个潜伏东柏林已久中情局间谍准备和他的线人对接,于是我们提前制定了详细计划,准备悄无声息地将这件事解决。

“我们不能让美国人发现他们的间谍已经暴露。”他猫着腰,命我检查一下我的马卡洛夫手枪,“可不能让这条情报网断掉,所以这一次得尽量低调。”

我点头,通过监听我们大致已经能确定对这名美国人贩卖情报的是我们史塔西内部的人,只是至今身分不明。

他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我和利维带着另外一名队员,在浓浓夜色下朝着预定地点遁去。

有时候生活戏剧性得可怕,或者,这本就是一场安排好的演出。

当我们潜伏到预定的废弃工厂时,一道黑色身影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手下的那名队员就被一枪击中,倒在我的身边。鲜血瞬间糊满了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呼救,就惊恐地发现子弹的来处其实并不远。

我犹记得利维是怎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然后举起枪,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我。

他的眼神就像暗夜里的鹰隼,阴狠的光犹如利剑快要将我射伤。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背叛,浑身都冒着嘶嘶凉气。

“利维……”

听说人死前会想到最亲爱的人,在那瞬间我想到了尤利安。我后悔跟他说爱说得太晚,说得太少。我想我的脸肯定就如纸一般惨白,然而利维在夜色下的脸却像死人一样,那是带着冰冷的苍白。

他宁定地看我,竟有几分惋惜地说:“莱茵,你没记住我说的话。”

“我说过你会钓上大鱼,但你得知道鱼在什么时候上的钩。”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真可惜,我们本该是朋友。”

“利维……为什么?”我想从他那双冰冷却睿智的眼神中找到答案,却因害怕连牙关都合不拢。

利维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笑得比哭还难看。

“莱茵,我该是一位诗人的,用德语写作,用我自由的思想,将我的文字刊登在报纸上,你能明白吗?不,我想你不明白,你连书都没读过几本,你怎么会明白呢?”

他突然流起泪来,边哭边笑就像得了失心疯,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巨响,我们同时吓了一跳。

与他接头的美国人倒在工厂荒地上,鲜血蔓延在月色下,混杂着泥沙向我们这边淌来。

夜色中浮现一个高瘦的身影,风衣衣摆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我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光,就此被剧烈疼痛所淹没,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时,又是日暮时分,我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额头正被一双轻柔细腻的手抚摸着,我艰难地转头,便笑得比向日葵还要灿烂。

猜猜我看到了谁?

是萨沙,暮色里温柔的萨沙,仿佛俄罗斯深秋琥珀色的白桦林,夕阳下柔软的沼泽地。

哦,我想念万分的萨沙。

“还疼吗?”他怜爱地问我。

我摇头,带着几分娇嗔和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好想你,萨沙。”

我牵住了他的手:“留在我身边,好吗?”

萨沙凑上前来,出乎意料地亲吻了我的额头:“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会心一笑,闭上了眼睛。

这是1952年的秋天,11月,我第一次遭遇背叛,生死一刻时被早就发现事情真相的萨沙所救。他手上的巨大情报网涵盖到了我所不能想象的一切,或许这就是克格勃和史塔西的区别,我们永远无法追上他们的步伐。

克格勃,世界上最有效率最为可怕的情报机关,萨沙就职于第二总局,同样都是反间谍侦查,第二总局总是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1953年新年夜的雪下得尤其大,伤愈后的我和艾伦在家喝着雪莉酒,娜塔莎抱怨德国只有无休止的土豆,安迪饶有兴趣地把玩我那把马卡洛夫手枪。我们烧起了温暖的炉子,火焰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堂堂的。娜塔莎正为在厨房里找到一块熏火腿而高兴时,公寓门就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