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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饲养一只黑化忠犬(36)

“柳家……让妻主不顺心了?”两人间距离甚近,一直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旁侧女子身上的祈晏自然未有错过对方这近似低叹的话语。

柳家是个庞然大物不错,但若旁侧女子回答说是,假以时日他定会将之变成第二个云家。话音落后,趴伏在轮椅旁的白虎幼崽也配合地发出一声似带威胁意味的呼噜声。

微生澜拿过轮椅上人正摆弄着的袖箭,随手往桌案上一放,与之右手十指相扣。

此时天气仍是闷热得很,但在她碰触这人时,手上始终是温凉触感。自家夫郎的肤色因着病弱比她是还更白皙几分,肤质细腻也不似她因习武持握兵器而在虎口处生了薄茧……这手此时正不施任何力道地任她握着,更是显得柔软而毫无威胁。

但这只手却是亲自提剑挑断了一个人的四肢筋脉不说,还将之胸口也刺穿一个窟窿微生澜摇头否定,她真毫不怀疑她若说是,自家夫郎就会如在围猎之时一般,千方百计给她讨债。

“我还需入宫一趟,晚膳不必等我。”自从一次晚归发现祈晏因等她而大半日未有进食,微生澜就习惯了每在出行前与之做一番交待。

说完之后的不到一个时辰,微生澜就已雷厉风行地到了宫中御书房内。预料之中那道竹青色身影仍恪尽职守地守在帝王身侧,对她的到来稍稍垂下了双眸。

“不知母皇传唤儿臣入宫是为何事。”微生澜便先择了句开场白,随即话锋一转道:“在此之前,柳近侍是否要先予本王一个交待?”

柳寄隐沉默良久,座上之人回皇城后没有盘问她任何问题……无论是蛊毒之事,亦或是谋害君后一事。

对于景帝会把从云家手上收回的兵权交予柳家这点,她也是万未想到……回皇城之前柳寄隐本是已做好了要上刑台的准备,然座上之人这一举动却直接表明其对她仍是信任的。

几日里她在这微妙的平衡下保持沉默,现这份平衡是维系不下去了。

“君后每日所用的药膳,方子是被篡改过的,能做到这点是因下官予了主谋之人一枚通行令牌。”柳寄隐回话之前是跪了下来,那枚令牌本是景帝交予她的,经此事后未能收回,便到二皇女手里成了用以要挟她的把柄。

说完后柳寄隐就低垂着头静待发落,想要如何处置她都好,她只是……

“……父后从未用过药膳。”没能有再思索下去的机会,柳寄隐就听到那身着玄色冠服的女子蓦地出声,说出来的话语让她听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微生澜忽然明了为何景帝还能对这人此般宽容,对上座上之人无甚波澜的眸光,这显然是在其掌握之中的事情。

以往确实每日都会有侍者给君后送去药膳,本是为调理其积蕴已久的内伤之用。但幼时她见着她的父后都是满目嫌弃地将之倒到寝宫中摆放的盆栽上,而后再摸出容璟交予他的丹药服下。

说起来微生澜之所以对药膳心有抵触,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容华每次都对这东西表现出万般嫌弃,久而久之……她就被潜移默化了。

“处罚……这么多年,够了。”景帝语调平缓,说完后把目光对上那终于敢抬头望她的竹青色身影:“此事不必再提。”

容华的死是连容璟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与现仍跪立着的人自以为的并无甚关系。然这份谋害的念头是实在的,容华与她都知晓……前者是不在意,她却不能如此。

但同样的,景帝也无法对这个自小是她的伴读,且从始至终忠诚于她的人动手做出什么。让这人在愧疚与不安中度过整整七年,对双方而言都该是够了。

紧随其后,景帝把一份圣旨推至桌案边缘,示意微生澜展开观看。

微生澜展开后仅只看了一眼,眉头一蹙将之合上,也与那竹青色身影一般的跪了下来:“母皇,儿臣……”

“朕无强要你接旨的意思,否则今日就不会召你入宫。”景帝早有料到微生澜会拒绝,先一步开口阻截了她的话语。

微生澜闻言稍放下心来,却又听景帝说:“商靖侯昨日求见于朕便是为了让朕把她的嫡长子指婚于你,需知娶商靖侯府的世子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

“圣旨已拟,你且带回去回去好生考虑一番,什么时候愿意,就让寄隐拿去商靖侯府宣读。不愿,销毁即可。”座上之人望着齐刷刷跪在她面前的两人,也是有些许无奈,只言语时的声音依旧泠然:“都起来。”

微生澜本想把手上这物什摆回桌案上,听座上之人这么一说便只得继续拿着,颔首后躬行一礼:“儿臣告退。”

微生澜坐在马车车厢内,只觉手上拿着的这卷东西类似一个烫手山芋。方才她在御书房内虽点头了,但可没真打算考虑这圣旨上的内容。

待回王府就赶紧销毁了吧,这要是让自家夫郎看到了……

“咳。”

第37章 预见

微生澜刚踏入王府大门还没走几步,尚处中年的管家便迎了上来:“王爷,戌时有客人来访,正君现正于沁阁代为接待。”

微生澜轻颔下首表示知晓,一时还有些许恍然。上上次苏衍来访时还只能在堂屋等待,因着那时祈晏还不是她的正君。

待从思忖中回过神来,她便侧头问了一句:“是何人?”

管家回话的语速不紧不慢:“是您那位叫苏衍的朋友。”

苏衍?这个时候登门来访能有什么事……

“同行的还有一位公子,自称是商靖侯府……王爷?”管家还未把话说完,蓦地发现眼前已是没了她家主子的身影。

加快脚步乃至不自觉动用上轻功,那都是下意识间就做出的事情,微生澜只用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到达了沁阁。

刚至就见自家夫郎正竟是神色悠然地在与商止下棋,而几乎是在她抵达的瞬间,轮椅上的人匆匆把手中黑子在棋盘上落下,随即就推动轮椅向她靠了过来。

“等等,这局棋都还未下完。”商止看着与他相对的男子毫不犹豫地把手中棋子放下就走,不由得出声阻止。

“妻主。”轻唤一声,轮椅上的人就对来人伸出手,注视来人的神情与方才那番疏冷模样实是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对她伸出双手是什么意思……微生澜凑近了稍俯下身,那双手就轻贴在了她的双颊边,随即唇上传来一瞬温软触感。

“你……”顿了顿,商止还是忍住了未再把话说下去,他暂时还未有立场插足这两人间的亲昵,总不能开口要对方……矜持?

做完这一动作,轮椅上的人才慢吞吞地转过身,狭长的凤眸轻敛:“已经下完了。”

商止闻言低头往棋盘上一看,面色顿时就变得不如何好看了起来。对方方才放下的最后一子,给他造出了一个寻不着任何生路的死局。

“世子于这个时辰来访,是否不太妥当。”微生澜这番话其实带有几分送客的意思,只是不能明着说出口。

再者也不全是借口托词。未出阁的男子入了夜还登门拜访女子家门,总归不是个合宜之举。

而顺着商止的目光在棋盘上扫过一眼,微生澜就顿觉有些失笑。

刚至时她还略微惊讶于自家夫郎竟对商止的来访如此心平气和,但现下观这棋局……天罗地网般的遍布杀机,哪里是有半分心平气和的样子。

这种输子数目少得可忽略不计,近乎完胜的赢法也真是不给人留半点面子。微生澜眸中是三分无奈、七分笑意,偏生轮椅上那人仰头与她对视时,还是如索取夸赞般的神色。

然而这夸赞,她总不能当着商止的面说出口,便只能在自家夫郎的那头乌墨长发上顺抚几回来代替言语。

商止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很快就答道:“不只是我,还有苏衍。”只身一人与有人陪同那还是差别很大的,不然他也不会半强制地拖上苏衍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