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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他的国,她的宫(21)+番外

吉时将至,夜宴临开,华灯耀目,宾客皆座,却有人迟迟到场。

但见一身深蓝、浅青交织,趁着裙摆如水波轻荡,妖冶华贵,气度雍容,更胜新嫁娘三分。如螓之首,如蛾之眉,楚腰卫鬓,莲步踏月而来,面上笑的恬淡,细看去笑意却渗不进眼底的幽深。

景氏四女姗姗来迟,行至宾客间,先与帝后见礼,后又与南云王相视一笑,便入了席。宫人上前伺候,遮了她半身荣光,却仍遮不住众人的探索。

月余前,此女尚带青涩腼腆,虽是绝色论说气质还有些欠缺。

此情此景,南云王先纳东宫氏为妃,不乏有人言辞奚落“未及登高已然下堂”,此女却依旧神情漠然,言谈举止淡定自若。

不过数日之别,那气质已判若两人。

第十七章

新娘华衣重重,钗环珠翠坠坠簇簇,凤冠下的羞颜隐隐绽笑,楚楚可人。新郎身裹蟒袍,高官珍珠坠饰,鞶带三尺辟垂,眉如裁,目如朗星,惊才风逸。

一对璧人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礼官宣,礼乐齐奏,新人行礼,众宾客巧笑颔首,满满喜色。

凤兮面上一派落落大方,纨扇轻挡旁人打量,兀自听着周身女眷们的低声评论。

身边一女子悄悄凑来道:“你瞧,你们能好上多久?”观衣饰该是出自士族大家,再看言行举止遮遮掩掩,眼神滑虚,难登大雅。

凤兮眼眉轻瞄,但见她一派幸灾乐祸,不由得好笑起来:“但愿是……天长地久吧。”

“切,装什么装。”那女子得不着便宜,看不上热闹就退了开。

凤兮垂目,眼底冷意一片。

怕只怕,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礼成,新娘被宫人们搀扶着鱼贯而出,送入洞房。

殿内,南云王各处行酒,面泛红光,春风得意。反观太子爷脸色苍白无血,嘴生出了紫,频频以帕掩口虚喘不止。

他身后站着费刑,细眉高耸挑起,如上了黑墨般醒目,依旧鲜红的唇不苟言笑,整张脸乍看去白面上红黑蜿蜒分明,诚如鬼魅,煞是诡异。

费刑尚记得那日奉太子之命假传封妃圣旨,引了景氏赴死,却不想被费忠仁中途插手搅局。三日后,他被费忠仁压了上门请罪,磕了响头,“铮铮”有声,再抬首额上却是一片腥红。

那景氏见了便只极轻一笑,扭开脸任由脸上的浅笑淡淡划开,深色的瞳眸望不到底。

“瞧瞧太子爷身边的人,平日里趾高气昂沾尽了主子的光。打狗也要看主人,凤兮不过一介孤女又岂敢说什么原不原谅。”

话落,景氏抬眼望过去,费忠仁一脸随和的笑,费刑低眉顺目的哪有当日的狠绝,她以扇掩口饮了茶、捏了酸梅数颗入口,旁若无人的进食,扇面上的孤鹤高傲直立,映在费刑眼底更是一阵憋气。

如今再望去,坐于宴客中浅笑的景氏与那日更有不同,数日间已有翻天变化。

那眉、那眼依旧秀丽,端坐的身姿依旧高雅,可冷艳的气质似是融进了某种骇人的可怖,虽非武将却卷带一丝杀气,虽非亡命之徒却咄咄令人不敢逼视。再仔细揣摩,景氏眼中如刀锋般的阴寒尖锐,却似磨合于女子的柔美婉然之中,矛盾的缠绵不休,让人抓不住端倪。

太子咳了又咳,险些喘不上气,却不见有人服侍,原是费刑只盯着景氏那桌。刚要唤,奚献帝先开了口:“皇儿,依你看那景氏如何。”听声音似是愉悦。

皇家这边的细索动静因这句话静了,周围几桌但凡竖起耳朵的也都屏息以待。

“回父皇,儿臣与景氏四女素无往来,听闻此女德闲恭顺,玲珑剔透,该是不假。”太子恭敬回话,才说完便又急咳起来。

“那,若朕也为你赐婚呢?”温和的声听不出暗涌,可道出的话已令周身众人惊呼诧异。

太子面色一怔,微一走神,心底犹如寒冬的天被凿出个冰窟窿般,指尖忍不住轻轻挣扎的攒进掌心。

须臾片刻,他终是闭了闭眼有了决定。

那声儿沙哑的不像话:“儿臣怕是配不起。”

奚献帝但笑不语,立时转了话题。

景氏清白尽失,答应娶景氏,就等于宣布放弃储君之位,太子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做错选择。奚献帝身边的费忠仁无声轻叹,太子的决定本在意料之中,可他拒绝的话里隐有怅然,怕是早被奚献帝听了去。

景氏那桌隔得远,对于这边的暗涌虽搞不清名目,却也有宫人传了话去,却见她面上微愣,眨眼间漾出了浅笑,恬静娴雅的好似此事事不关己。

正当众人各自揣摩圣意,一声浊厚的咳嗽又自太子口中发出,此番动静着实不小,但见他捂紧了胸口,咳弯了背脊,面色通红仿若噎了核桃在嗓中,费刑早就端茶、抚背仍不得法,最终还是奚献帝轻叹一声,示意令人掺了回宫,才算消了场内的尴尬。

当众人再望去方才话题中的另一主角时,景氏的座位上早已空了。

*

宴厅内欢声一片,杯酒助兴。殿外小风徐徐,月色朦胧,凤兮踩着灯火投照的影儿,蓝衣广袖飘飘荡,裙摆款摆逶迤,脚下毫无迟疑的踏入新房。

但见那新嫁娘已更衣完端坐床头,嬷嬷声声嘱咐,宫女频频伺候。

众人见凤兮到此均哑了声,面面相觑。

“妹妹大喜啊!”

东宫荥一惊,豁然转身望来。

室内的烛火明晃晃的耀眼,直直望去顿觉眼花,整间的绯红摆设透着炙热的暧昧,就连内室悬挂的红色珠帘盈盈晃动,都一再宣告着将来的旖旎良宵必是颠倒神魂。

而眼前的凤兮,就俏立在珠帘外满目绯红中,一身突兀的水蓝透着她肌肤的白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媚于展笑,灼灼的夺了红光亮彩,独揽一室风华。

就听凤兮一声轻笑,笑的飘忽让人摸不清意味:“妹妹莫怕,姐姐只是来看看。”那声柔的似能暖了心,那莲步轻移进内室,纤腰柳摆却更是风情万种。

可东宫荥却凭生出冷意,心寒畏惧,不由自主的指尖紧揪裙身。

凤兮广袖一挥,众人连忙推到外间,东宫荥尚未来得及发问,便被她伸过来的手吓住。

“青春少艾,色泽透亮,就连姐姐身为女子也都禁不住抚摸这如丝缎的肌肤,瞧瞧这红晕,试试这触感,男人怕是要销魂蚀骨的。”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东宫荥的颊,经过颈子一路往锁骨而去,越过胸前、柳腰又一路下滑至臀上尾骨,所到之处均引起战栗一片,莫名的冷从东宫荥心底冒出蹿升至四肢。

见东宫荥双目大睁的望着自己,那里的不置信早转为恐惧,仿若见了妖魔鬼怪,可凤兮却实实在在涌出笑意。

“在宫里妹妹比我懂得多,审时度势,周旋左右,游刃有余。如今你既嫁了王爷,封了正妃,就算日后无子出,在其他人眼中也是高高在上。如今姐姐虽然帮你顺了意,不过变故这玩意说预料难预料,说预防也未必防得住。妹妹独自一人可要好自为之啊。”说话间,她语气不疾不徐,眉宇平舒,美目弯了笑。

若非东宫荥离着近,耳里听个清晰,全然不会相信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就是那曾备受欺凌的景凤兮。

宫人在外间只见姐妹情深,景氏轻抚王妃鬓发,细细以手梳理,那姿态那神情全然的贤惠体贴,姿色翩然毫无架子,无嫉无妒,眸光更是柔的泛了水光。

凤兮腰身一扭,到小桌边信手点燃一抹熏香,暗金香炉雕着鸳鸯交颈,卷带的香气蜜蜜甜甜,徐徐窜入鼻内不由起了悱恻遐想,仿若情人间靡靡喘息呻吟已至耳畔。

恰巧这时南云王进了喜房,见到宫人僵持不动仅守在外间,再一转首正与垂首踏出内室的凤兮迎个正着。

佳人眼波流转,似嗔含怨,轻抬一眼已漾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南云王心下漏跳了一拍,耳根竟莫名的红了。也不知是心有愧疚还是被媚色所扰,那红竟比女子酒后晕染的双颊更添了丝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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