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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86)

阴月月低着头踏进了门口,跟着丰铭往客厅走,每一步都很绝望,看着丰铭宽厚的背,心里笑着并痛着。

两人来到客厅中间,没有坐下,丰铭指了指地上的纸箱子,笑道:“我没什么事,收拾没用的东西……”

阴月月四处扫了一遍,接着蹲在一个箱子跟前,翻了翻里面的有关珠宝的资料,说道:“这些都不要了?”

“是啊,以后不做了,留着也没用。”

阴月月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低声道:“以后,你还是继续做这行吧,做生不如做熟。”

丰铭顿住了身子,直勾勾的俯视阴月月:“你说什么?”

阴月月笑了笑,吸了口气,重复道:“我想得很清楚了,做生不如做熟,你和你家里的人熟悉,你和你的工作熟悉,生疏的只有我,所以,你还是回家吧。”

说罢,阴月月抬起头:“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想改变,了内的大学我都已经快念完一年了,要是在这时候休学到了外去,万一我在了外学无所成怎么办?还有我爸妈,他们不会说英文,也不会说粤语,早就习惯了和亲戚邻居们家长里短,他们怎么会过得惯外了的生活?”

丰铭绷着脸,本来很平静的心情竟被阴月月的三言两语挑起了火,瞬间就装了一肚子,他一把抓紧阴月月的肩膀摇晃着:“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阴月月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分手,我都知道。”

“分手!你说分手!”丰铭不可置信的提高了嗓音:“你要分手就分手,你要复合就复合,你要发脾气就发脾气,所有人都得顺着你!你这回又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我昨天的话没说清楚?我昨天……”

“很清楚,我听得很清楚,你说的也很清楚。”阴月月将他打断,脸上凉凉的,那是眼泪,心里滚烫着,那是伤口上的血。

“丰铭,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我以前太天真了,总妄想着把咱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我现在才明白,有的距离是拉不近的……你妈妈那么讨厌我,我也讨厌她,难道我要让你为了我一辈子和她不来往么?还有,你在了内整天忙活生意,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家里,那都是你的心血,你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其实,你只是被你家里的人逼得太紧了,你想要自由,所以你才会喜欢我,你利用我得到喘气的机会,可当你得到以后也许就会厌烦了,你会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然后,你就会离开我,再变回你自己……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带给你的自由自在的感觉。我也不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的外在条件……咱们都错了。”

阴月月在丰铭瞪大的眼神下背完了组织了一晚上的语言,奇迹般的没有忘掉一个字,说得流畅,流畅的不可思议,仿佛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

“你简直是疯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结果!你可真是好样的,你说放下就能放下,你可真让我佩服!”

丰铭一把推开阴月月,看着她踉跄了几步,接着他背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又左右踱了几回,这才回身怒瞪着她:“我不接受分手!”

阴月月仿佛早就设想过丰铭的答案一样,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你不接受也没用,所有人都不赞成的事,你自己坚持有用么?在第一次分手的以后,你不也找了四个女人么,不管是找给你妈妈看的,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需要,你都已经迈出那一步了,现在和那时候一样,你一样也能随心所欲。”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丰铭上前两步,握紧了拳头:“真难为你能忍到现在!我真想打你一顿!”

阴月月扭过脸,回道:“你太自私了。你说回了就回了,你说送我礼物就不分贵贱的让我必须接受,你说结婚我就要配合,你说不接受分手就不接受,什么都是你说的,你什么时候能尊重我一次!”

接着,阴月月扭回脸,也同样瞪着丰铭:“你说和你家里人断绝往来就要断绝往来,这样的罪名却要我替你背!你就不能替我想想么!你让我离开我爸我妈跟你去加拿大,那他们由谁来照顾!再过几年他们岁数大了生了病怎么办!出了意外又怎么办!你一向学习很好,所以你不懂我复读那年是如何被书本和考试折磨的,现在我终于熬过来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你却在这时候叫我休学!还有亲戚朋友,难道我也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你真是太自私了!我已经受不了你了!”

阴月月就像个机关枪发出一连串的质问,把丰铭堵得哑口无言,他无语自问着:“这到底是谁的错,是他的还是她的,还是因他们非要走到一起而共同制造的错?”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丰铭颓然的坐在茶几上,低着头,拿过烟,点起,又烦躁的用指尖掐熄,连指尖被烫的红肿也毫无所觉。

阴月月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任由稍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感受那种疼痛所带来的快感。

“丰铭,咱们都变了,回不去了……”

这句话细细软软却掺杂在瑟瑟的语调里,自阴月月口中呢喃而出,宛如一杯没有醒过的红酒,酸涩并且苦,融在口腔中,伸进了牙缝和味蕾里,酝酿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以前,我总希望快点长大,我希望能追上你的脚步,可现在,我害怕这样,因为我知道我追不上了,因为长大了,烦恼就多了,以前想不到的事现在全都能想到了,可我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人们在物质富足的时候会追求优质的精神层次,可当人们连温饱都不能解决时,精神的美化已经是次要问题,温莎公爵放弃皇位,选择爱情,可他仍是皇室的一员,拥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因此他可以永远满足于物质和精神的双赢局面。这一切都令阴月月羡慕和嫉妒,她无从选择,九一一早就替她选择了,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她只有服从。

丰铭哑声笑着,笑了好一阵,双手□头发里狠狠地抓着发根,就这样自我挣扎着,直到一声长叹从他口中传出,他才抬起头,站起身,走到阴月月面前。

“你说得对,我是太自私了,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在一起,也不该给你压力,我让你为难了,我也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这都是我的错……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踏出那一步。”

说罢,丰铭低下了身子,轻轻吻了阴月月。

阴月月张口要说话,不妨丰铭豁然用了力,将她恶狠狠地禁锢在怀里,又恶狠狠地亲了下去,一口的烟草味一股脑的灌了进去,甚至咬破了她的嘴。

一吻方歇,丰铭冷笑道:“你说分手,好,我同意。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放开了她,将她推开,自己也倒退了几步,眯着眼看着她,又道:“以后各走各的,你不会再看见我。”

阴月月心里一凉,张了张嘴,刚想问他是否要接受家里的安排,却又止住,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也没资格再问,这都是明摆着的。

“对不起。”阴月月忽而想逃,遂低下了头,脚踝一动,往门口走去。

这一次,丰铭没有拦她,阴月月这才开始觉得后悔,心里是苦的,脸上是凉的,嘴里是闲的,四肢是冷的……

就这样,阴月月又一次让丰铭离开自己的世界,或者说,是她走出了丰铭的世界。

但此时的阴月月却没想到,这并不是丰铭所说的最后一次,只是当他们再重逢,又已经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那天分手回到家后,阴月月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和程欣荣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心里才好受了些。

程欣荣用一个过来人的看法安慰着阴月月,阴月月也逐渐自我安慰着:“现在这么做是对大家都好的,他不能为了任何人放弃眼前的一切,我也不能当这个罪人,还有爸妈,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也只有他们这两个亲人……所以,这么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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